一、幸福的莫希年与柳丹欣
柳丹欣在城东开了一家服装店，专售女装，店名叫“瑶池幻影”。这个世道，就女人和孩子的钱好赚。
晚上快十二点了，风吹得呼呼响，偶尔从卷帘门底缝里透过一股，还算刺骨。柳丹欣在柜台上算帐，眉头愁得老紧。为了节约开支，她早早地关了空调，宁愿自己冷。但是，她仍然花大笔的钱投资到她的模特身上，服装店里的塑料模特。
她选择价格昂贵逼真的模特，体重、身高、胖瘦、三围甚至眼神，她希望她们要尽量地像真人，给人感觉这衣服穿在身上就有模特那么美。也正是为此，她和前男友分了，他说她爱他不如模特深。她一具一具摸模特的手，感觉很真实。
她关上门，该回家了。都开春了，这夜里的风还这么刺骨，她把衣服裹了裹，重重地打了个喷嚏。突然，她想起，她忘了关监控视频。那是莫希年送她的，他说两个门面怕她看管不过来被人偷了东西，就在大夜里悄悄地替她安好，悄悄地离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送走一个跟模特争风斗醋的小气男人，捡了个体贴入微的好男人，柳丹欣常常从梦中笑着笑着就笑醒了。拐过巷口就是服装店，就在她转过来的时候，她分明看见了莫希年从店里出来，面对店门，站了好一会儿，转身走了。柳丹欣知道，明天的店里肯定又会多一具模特。那是莫希年亲自用肩膀给她扛来的，形象逼真的模特。
她突然感觉一点都不冷，幸福得一团温暖。

二、袖口太短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她到店里就看见，多了一具模特。她叫伙计把它搬到店门外的走廊上，她要让它作为店面的招牌。小伙计可能十六七岁，毛手毛脚的，刚抬起来，用劲过猛，险些把柳丹欣撞翻了个跟头。要不是她用力撑着，这模特肯定又废了。即使如此，模特的右手腕处还是撞在了门框上，撞出了一条小小的裂缝，小伙计看见了，但没敢声张。
柳丹欣狠狠地喝斥了伙计一番，便也算了。她寻思着，也得给莫希年一件礼物，那是一位客人来买衣服里落下的。
傍晚，莫希年下班来接她吃饭，她装得像头小绵羊似的，走了多远，就靠了他多远，搞得他一个大男人还不好意思起来。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在她手里摸到一串东西。
是一串手链，骨饰的。一块一块的小骨头，被打磨得很光滑美丽。他抢了过去，高兴得像个孩子，抱着她，当着全大街的人，吻她。他喜欢收集骨饰，就好像柳丹欣钟情模特一样。
莫希年把手链戴起来，拉着她的手，“带你去试一件衣服。”
是件春衣，颜色淡雅，质地用料也不错，可是，袖口短了一截，莫希年在旁边唉声叹气。
店主人精，见生意上门，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他对柳丹欣说：“这店里这么多衣服，仔细找找，准有你喜欢的。”柳丹欣看了他一眼，感觉怪怪的，但不及多想。看了一圈，仍然最钟情那件春衣，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就因为那是莫希年喜欢的，要不然，她在自己的店里随便拣一件也是可以的。
店主给她量臂长，从肩量到手腕，又从手腕量到肩，反反复复几次，“可惜，就短了小半寸，干脆把手给锯一截。”店主开了个很不好笑的玩笑，这玩笑不但没有留住客人，反而惹恼了柳丹欣，拽着莫希年就走。
出了店，柳丹欣问莫希年，“你觉得这家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莫希年回头看了看，黑底白面的店招上写着店名：人间地狱。故作夸张，无非为了招引顾客，很普通。柳丹欣仍然感觉不踏实，“你不觉得他笑的时候很假吗？”
“做生意的人都这样笑。”莫希年一本正经地回她。
他忽略了她也是生意人，并且是同行。原本很高兴的，就一句话，两人不欢而散。

三、永远的出差
其实，第二天开始，莫希年便要一个人代表公司去云南出半个月的差，需要搞定的是一单大生意，他本想和柳丹欣好好地吃一顿晚饭，买一件衣服的。莫希年进门的时候，那只他捡回来的野猫不知从哪里一下窜到他的怀里，“喵”地一声，吓了他一大跳。待他定过神来，才发现手腕被抓掉了一大张皮，血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
“真是倒霉透了。”他嘟啷了一句，顺手将带血迹的纸巾扔进了垃圾筒里。垃圾筒快满出来了，但他懒得去倒，没心情什么事都不想做。靠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给柳丹欣打电话。女人嘛，是需要哄的，何况本就是一句话的矛盾。但是，没人接电话，可能她又在忙着招呼客人了。
到时去丽江给她买件礼物回来就没事了。莫希年想。
去云南的飞机是七点多的，莫希年不到六点就起床了。他给柳丹欣打电话，如果这事不说个纹路出来，他这一趟差铁定会办糟，每一个火急性子的人都这样。但是，柳丹欣的电话仍然没有人接，难道她真生气了？他想亲自去她家一趟，随便捎上一些早点，可他刚出门，公司的电话就来了，说得提前出发。
这天，“瑶池幻影”也一整天没有开门，伙计坐在门外的石阶上等到十一点，春里的暖阳出来了，烤在脸上，特困。而柳丹欣仍然没来开门，他就回去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店门始终没开。伙计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想必是柳丹欣转店走人，吞了他这两个月的工钱。他在路边抱了块大石头，朝卷帘门下方的锁砸。伙计口里念念叨叨：“跑得了尼姑，跑不了庙，我砸开拿几件衣服当工资也行。”连砸了十几下，他的额头渗出几颗汗水，太阳直直地晒下来，已是中午了。
当他砸到第十七下的时候，隔壁卖童装的女人发话了，“砸吧，砸了你一分钱也拿不到。”周围围了很多人。
“我拿不到钱，我拿货替。”伙计边说，边举起石头，“哐当”一声，石头裂成了两块，卷帘门的锁也被砸坏了。伙计环顾了大家一眼，顺势将门提了起来。
随着卷帘门被提起时“哗”的一声，他赶紧将鼻子捂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好臭。”
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恶心的臭味扑鼻而来。没错，是腐尸的臭味，气味是从靠近门边的那具模特身上散发出来的，准确地说是从它的右手腕处散发出来的。
“还在滴水，尸水。”不知谁喊了一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那具模特的手腕处，“滴答、滴答、滴答”，正在滴水，浓浓的，粘粘的，像某种汤粥。

四、柳丹欣之死
警察拉起了警戒线。一个警察抡起榔头，砸下去。那个警察呕吐起来，然后，所有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