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年板栗丰收时
国庆节回娘家,一进门母亲就满脸挂着神秘的笑,把我往后面柴房拉:“卿儿,快去看看。”“看什么呀?这么神秘!”我一边说着,一边也忍不住快步往柴房走去。一推开门,“哇!我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在屋内的墙角,放着
国庆节回娘家,一进门母亲就满脸挂着神秘的笑,把我往后面柴房拉:“卿儿,快去看看。”“看什么呀?这么神秘!”我一边说着,一边也忍不住快步往柴房走去。一推开门,“哇!我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在屋内的墙角,放着几大箩筐的板栗,各个都熟透了,撑爆了带刺的外衣,张着口,露出里面红栗色的子,仿佛各个都在冲着我笑。
母亲不停地在一旁絮叨着:“就是门前的那两棵小树,去年没结几个球,今年可是大丰收,前几天就熟透了,总是晚上被风一吹,就掉了一地的子,被旁人捡走了好多,昨天我和你爸爸打了一下午,还多亏你姑爹帮忙,总算都打下来了,还没来得及剥。
“我来剥,我早已迫不及待地戴上手套,拿上剪刀,只轻轻地在开口处一撬,又红又亮的板栗子就滚落了下来,我立马脱下手套,拾起板栗子,嘎嘣一下,咬开红栗色的外衣,露出里面黄嫩的肉来,嚼在嘴里脆脆的、甜甜的,这种香甜、清脆的感觉对我来说是那么的久远,却让我刻骨铭心。
在我还朦胧的记忆里,一直有那么一个画面,每当板栗成熟的季节,就会那么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无论时间过去了多少年,每当它那么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时,都会象一把刀一样深深地刺痛着我原本已经平复的心。
那时候还是以生产队为单位的农村合作社,在我家房屋的那个小山坡上是一片板栗树林,所有的板栗树都归生产队集体所有,即使是我家院子里的那棵,我们也是碰都不能碰,看着板栗树从开花到结果、到熟透,撑破了带刺的外衣,露出红栗色的笑脸,生产队组织好劳力,开始满山的采摘了。即使坐在堂屋里,也能听到板栗球打在屋瓦上的咚咚声。父亲嘱咐我们,女孩子要有女孩子样,不要像邻居家的孩子,总是趁人不备,偷偷地拿上几个。到时候,生产队自然会平均分配的。无奈,只有不停地咽着口水,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等到山坡上安静了,村中那棵歪脖树上挂着的铁钟敲响的时候,姐姐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箩筐,冲出家门,我则顺手拿起墙角的竹篼。蹒跚地跟在姐姐后面跑,父亲在后面忍不住笑了:“别跑,一个箩筐就够了,你还带个篼,没有那么多分给你的。”我可不管,多个篼就能多装点回来。
到了村中的晒谷场,水泥地上,板栗被分成一堆一堆的,有大有小,每堆上面都插着白色的小纸条,上面写着每户户主的名字,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和我们一样,大的走在前面提着竹筐、竹兜,小一点的则拖着鼻涕,屁颠屁颠的跟在哥哥姐姐们后面,两眼放光地穿梭在板栗堆中,搜寻着自家板栗堆,不时传来一阵阵惊呼!姐姐带着我,绕遍了整个晒谷场,每一堆都蹲下来,仔细看上面的名字,看看是不是父亲的大名,可连转了几遍也没有找到我家的板栗堆,姐姐急了,跑到正在算着账的会计那里:“怎么没我家的板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哦,你是兴旺家的吧?你们家没有,这个是按工分算的,你爹妈都在学校教书,没出过工。”
“我爹妈寒暑假不是也出过工吗?怎么会没有?”姐姐据理力争。
“走开,走开,你去问队长去,我正忙着呢!”会计不耐烦的挥着手。
姐姐哭着,一边往回走,一边抹着眼泪,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没有板栗吃了,也跟着姐姐哇哇地大哭着。
父亲看着我们空着手回来,不必多问,他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叹了口气,把我们的箩筐、竹兜放好,母亲则是气得絮絮叨叨地说开了:“太不讲人情了,我们一年到头的忙活,学校、生产队,两头的忙,到头来还没落着好。在学校我们是民办教师,总是低人一等,在生产队还不算我们工分,还讲不讲理!”说着说着,母亲的眼里也溢满了泪水。
天渐渐的凉了,一阵秋风吹过,在一个有雾的早晨,母亲轻轻地推醒了我:卿儿快起来,有板栗吃了!我朦胧地睁开眼,看见母亲手里拿着三颗又大又红的板栗,“哪来的”?我睡意顿消,惊喜地问道,母亲悄声说:“昨夜风大,把他们打漏了的几个已经成熟的板栗吹下来了,我是在家门前的猪圈旁捡的,快吃吧,别被别人看到了”,我一把抓过了母亲手里的板栗,嘎嘣一下,咬开红栗色的外衣,露出里面黄嫩的肉来,嚼在嘴里脆脆的、甜甜的,这美味仿佛我一辈子也不曾吃到过。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姐妹每天早晨便有了新的期盼,那就是捡板栗,那种在草丛里,在猪圈边,甚至在自家窗台上也能捡到板栗后的惊喜程度是童年生活里任何喜事也无法比拟的。
再后来,土地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队上所有的东西都拿来分掉,什么打谷子禾盆,挑土的竹篼,甚至挑水的一担桶子也被两家一人一只的分掉,最后就是要分那片板栗树林子了,因为山已经按抓阄分了下去,分到有板栗树山的人当然说板栗树归他的了,而没分到板栗树的人家自然觉得不公平,要重新分,大家吵了三天三夜,吵得昏天黑地,最后本来水平就不怎样的队长一拍屁股,来了个快刀斩乱麻:全部砍掉,砍倒后大家分树干回家当柴烧去。
一阵噼里啪啦砍,满山郁郁葱葱的板栗树倒下了,完成了它们作为板栗树的一生辉煌,也宣告了一个大锅饭时代的结束。父亲及时找到了生产队长好说歹说,最后舍命花了三块钱,将我家院子里的那颗板栗树买下,在那个年代三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也就从那时候,每年的板栗树成熟的季节,也是我们姐妹最骄傲的季节,整个村子,也只有我们家有板栗吃,看着曾经背着大箩筐扛着板栗从我们身边骄傲地走过的那些拖着鼻涕的馋猫们,如今一个个馋涎欲滴望着我家的板栗树,恨不能插上翅膀飞上去,叼走一个。板栗收获的时候,父亲总会客气地给路过的孩子们拿上几个,他们都如获至宝。
后来房屋的几次翻新,门前的那棵大板栗树早已被砍掉了,但父亲为了我们每年都能吃上板栗,满山的寻找板栗树苗,栽种了好几棵。
又是一年板栗丰收时,每一颗小小的板栗,都浸透着父母浓浓的爱,我小心翼翼地剥开一个,送进女儿的嘴里,看着女儿香甜地咀嚼着,我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但愿我们的下一代永远不要重复我们曾经走过的艰难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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