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三生
“嫱儿,嫱儿……”我陡然睁开眼睛,眼前已然是一片炙艳的红,感受着马车的颠簸,车外寒凉的气息丝丝缕缕的渗进来,手指虽已冰凉,但手心还是暖的,但是,胸膛里空空的,我的心呢,落在哪里了,竟也感觉不到凉了。但
“嫱儿,嫱儿……”我陡然睁开眼睛,眼前已然是一片炙艳的红,感受着马车的颠簸,车外寒凉的气息丝丝缕缕的渗进来,手指虽已冰凉,但手心还是暖的,但是,胸膛里空空的,我的心呢,落在哪里了,竟也感觉不到凉了。但是忆起,还是那个名字。多久以前呢,我冰冷的坐在高椅上,四周重重纱帷,我想我那时一定眉目如冰霜。眼前是宫中大名鼎鼎的毛画师的徒弟,我望着他的眼睛,极力透露出自己的高傲,却被他眼里那一抹温柔而明净的暖意打碎。
那时,是我第一次忘记了自己来宫中的目的。
当我执起那幅画卷,明明知道自己眉心那颗朱砂痣被点在了眼角,却仍不忍心凭着此时的怒气将它付之一炬。右上方写着“良家子王嫱”。我瞥见画卷的右下方,本应印着他师父名字的章上面,是极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君昭。其实也许,没有人会注意。
其实,我也注意到了,重重纱帷之外,有一个极俊朗的身影。髻上是珠冠,身上是锦袍,袖子里还藏着金黄色的龙纹。所以,墨汁染了我半张面孔,画卷也被小心地卷起。那一次,凭着那微微诧异嫌恶的目光,我彻底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如我所愿,正妃之选我被排除在外,还因那颗朱砂痣,被贬入冷清的长巷。
一年,足以让一个女人死心吧,何况我正二八年华,正是风华绝代之时,却嚼着素食,穿着粗麻,燃着灰烛,天天用冰冷的井水拭着永巷凝着血泪的墙壁,如若君昭再不来探我,王嫱的心便会随着这墙壁一起灰白吧。
“嫱儿?嫱儿……”我几乎以为自己神情恍惚的辨不清真假了,你可曾看见我回头时,憔悴的面容中夹杂着的惊喜或绝望吧。你也不敢相信那窈窕女子竟会是这样瘦削的一抹光影吧,你的声音才会这样惊疑……君昭。
尽管面容惨淡,神情枯绝,那姿色仍是绝世的吧。君昭带来的食盒里有我一年未见的精致点心,有治疗外伤的膏药,我却无心品尝,无心喜悦。
我不怨你无法娶我,不怨你没法接我出去,也不怨你一抹明澈的目光就毁了我的层层心计……可是,你怎能忘了我一年之久,让我好不容易后悔时,又来到我身边,让我不敢怨你。你可知你怜爱着抚摸的青丝如许,里面已寸寸枯绝,你可知你深情凝望的面容,早已绝望密布,你可知你遥遥相望的心,已情思枯绝……君昭。
我在永巷待了三年,处处有君昭的照拂,日子并不如想象的那般难过,可是,我本已情根深种,为何又是一卷诏书,让我跌入迷雾般的绝望。
锦衣华服加身,乌发中簪上两朵艳骨芍药,姿色绝然。我心中那般念着想着恨绝了的君昭,此时却无法再生出一丝恨意。
汉元帝,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那个让我两次绝望到底的男人,此刻就在眼前,目光深邃。我犹记得三年前他的面容,如今亦是熟悉又陌生,他的目光锁在我逐渐抬起的面孔上,我想那个帝王眼中的是惊艳啊,亦或是眷恋。
“永巷宫女王昭君。”我此刻神情傲然,凝视着那个我本应恨透了的男人,仿佛要将一世的光辉都集于此时,我不再是王嫱,我要将那个我深爱也深爱我的君昭的名字镌刻在自己身上。
高座上的你一言不发,仿佛要将我的傲然在沉默中磨尽,直到那个你不甚宠爱的皇后温和的打破了僵局,我知道,那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刘奭。
另一个男人,呼韩邪,我未来的夫君,我从未注意到他平凡的面孔,他也许是平庸吧,抑或是懦弱,却未曾想过他这般惊采绝艳。
我见惯了君昭明净澄澈的沉静面孔,还有刘奭极英俊忧郁的姿容,怎会想到你,才是陪伴我余生的人,呼韩邪。
刘奭将我传入皇后宫中,我未见皇后,却看见刘奭一如以往的忧郁面容,那一刻,我忽然心痛的无以复加。
“你明知道,自己要的不是尊荣地位。”不是问句,而是陈述,那个被称作优柔寡断的男人,此刻却是无限的霸气。
“陛下怎知奴婢要的是什么。”我抬头望着他,目光里没有恭敬,只有挑衅嘲讽,我已没有可失去的了,只剩下绝望,还有那还没有熄透的一点儿怒火。
“寡人不计较你的过往,明日,你便嫁与呼韩邪为阏氏吧。”刘奭的声音突然冷淡了下来,纵然我早料到这个结局,却仍觉得眼前泪水模糊,一阵晕眩。我跌坐在地上,刘奭并没有来扶我,想来他也不会屈尊降贵的像……君昭那样扶起我吧,他只是走到我面前,坐下,让我靠着他的肩膀,我却满脑子想着君昭,君昭……
第二天,我不知从哪里被送到了马车里,车外十里锦红送嫁,我却没有任何加封,仍是以永巷宫女之名出嫁,目光恍惚,仿佛宫外热闹的人群中,有君昭,好绝望好忧伤的目光。
眼前忽然清明了,我在人群中极力的搜寻着君昭的身影,却一无所获。刺耳的马蹄声逐渐近了,呼韩邪骑着马在马车边上,我傻傻的看着他,不知所措,他扯出一抹温暖的笑,里面有透心的喜悦,他那平凡的面容霎那间耀眼了起来,我却以无尽的冰冷回应他,这一次,我真的绝望了,心已燃成死灰,辉煌不再,一点儿火星子都没有了,凉透了。
塞外寒凉,我裹着大袄骑在马上,任由利刀般的寒风割碎我的眼泪,嘴角扯开一个微笑,一个犹为真心的笑。
怀里抱着琵琶,我却不再弹了。
又是一个三年,不知君昭还记不记得我,不知刘奭可曾后悔过。我王昭君多情,这一生爱过三个人。画师君昭,是刻骨铭心的过往,汉元帝刘奭,是转瞬即逝的璀璨回忆,还有我的夫君呼韩邪,是一生的幸福。
“明妃……明……妃……”耳畔依稀传来呼韩邪的呼唤,我扬起马鞭,策马回身奔去,眉目间,是一世三生的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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