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酒
爷爷的身体每况越下。有一天忽然病倒了。见爷爷躺床上一连几天不吃不喝,奶奶焦急地上前问爷爷,要不叫儿女带他去人民医院看看。爷爷轻声地叹息着,摇摇头。奶奶说:“老头子,要不叫儿女来你跟前看看你?”爷爷点点
爷爷的身体每况越下。有一天忽然病倒了。见爷爷躺床上一连几天不吃不喝,奶奶焦急地上前问爷爷,要不叫儿女带他去人民医院看看。爷爷轻声地叹息着,摇摇头。奶奶说:“老头子,要不叫儿女来你跟前看看你?”
爷爷点点头,奶奶的问话正合爷爷心意。
接到奶奶的电话,得知爷爷病危。父母向单位请假返回乡下老家。大伯、大伯母也来看望爷爷。四叔、四叔母开着广丰轿车心急火燎从上海赶回来。
大家回到熟悉的老台门,来到爷爷奶奶居住的小屋里。
屋子里很安静,爷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像一个正在熟睡的婴儿。全家人紧紧地围在他身边,悲痛地聆听着那一阵微弱的呼吸声。
奶奶凑到了爷爷耳边,大声地叫了一句:“老头子,你再睁开眼睛看看吧。全家人都回来看你了。”
爷爷终于慢慢地张开了眼,吃力地扭了扭脖子。奶奶、大伯、大伯母、二姑、二姑父、父亲、母亲、四叔、四叔母、堂哥、堂姐还有我。十二个人像个圆一样将爷爷团在中间。爷爷欣慰地点点头,缓缓地抬起一只手,颤抖地指向墙角边的一个大衣柜。
奶奶明白了爷爷的意思,她急忙走到衣柜前,咔嚓一声拉开柜门,从一堆衣物当中抱出一个酒瓶。酒瓶是圆柱形的,浑身洁白发亮,仿佛是象牙做成的。瓶颈处系着一根小红绳。瓶身上则贴着一张红色的商标纸。由于时间太久,那商标已经发黄、起皱,并且还脱落了一大块,象是一张残留在白墙壁上的旧年画。这是一瓶陈年的茅台酒。
“开……开……吧……”爷爷指了指酒瓶,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
“妈,我来吧。”四叔拿过酒瓶,拧开瓶盖,“叭”地一声拔出内塞。将清澈醇香的酒水倒进了一个小酒杯。一股浓烈的酒香味很快飘满了整间小屋。
四叔捧着酒杯送到爷爷嘴边。痛心地叫了一声“爸”。
十五年前。由于嫌四叔家境贫困,姑娘父母反对女儿和四叔这门亲事。四叔带了那位姑娘远走他乡,决心在大都市里开创一番事业。四叔、四叔母在上海做过缝纫工,送水工,装璜工,干过很长一段时间搓澡工。等他们有了些积蓄,转来一家大众浴室来经营。
在老店新开之际,四叔在新浦大酒店宴请了各方宾朋好友。喝干三瓶茅台酒。四叔叫服务生开第四瓶时,被栾副区长拉住了。“大家都喝尽兴了。阿四,这一瓶酒你带回家去孝敬老父老母吧。”
四叔将这一瓶酒带回了家。想送给喜欢喝一口酒的爷爷。
爷爷看看多年不归的四叔,又看看放在桌上的那一瓶酒。爷爷怪四叔——怎么久没去岳父母家到个道理,太不通情理;再说爷爷奶奶人老了需要照顾,怪四叔不来负担一点赡养费,孝道何在。
爷爷说:“我们要口粮,要花费,你带一瓶酒回来顶个逑。”
“这酒——”四叔辩解道,停了停又说,“等我赚了钱,还去身上十多万元债,我会给你们寄钱的。”
爷爷说:“等你还完债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你不想赡养我们也用不着找借口。你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你也不用叫我爸。”
四叔满腹委屈地离开小屋,虽然他显得形容枯槁,但他脚下的步伐无比坚毅沉着。
“把酒带走!不带走?我把它摔大马路上去。”
爷爷冲着四叔的背影喊道。并差奶奶把酒送还给四叔。
奶奶转到另一间小屋,把这瓶酒放入墙角的一堆空瓶中间,她心里想:“阿四的酒,理应喝。”
几年后,在墙角空酒瓶堆里爷爷发现了那一瓶酒,并仔细地辩认了一番。他知道是老伴私藏下来的。
爷爷跟德广老汉、惠侬表伯一起抽烟喝茶时,问他们知不知道这酒。爷爷比划着酒瓶的形状和大小,描述着洁白发亮的酒瓶子,瓶颈处系着一根小红绳。
德广老汉听了后说:“不就是传说中的茅台国酒么,要不是赝品,价格高得稀罕着哩。”
“值四五头牛,或七八头猪呢!”惠侬表伯说,“一瓶多年陈茅台酒,值半年工资。咱们辛辛苦苦刨一年地也挣不了一瓶酒钱。”
“难道真值那么多钱?”爷爷听得一楞一椤,有些将信将疑。回家后,爷爷怪奶奶不该将这瓶珍贵的酒放在空瓶堆里。酒瓶沾了这么多年雨水和灰尘,以致红色商标纸发黄、起皱了,还驳落了一大块。想起这些,爷爷感到心疼。
爷爷对奶奶不好直说去珍藏起那一瓶酒,拐弯抹角地跟奶奶说:“堆在屋角的旧瓶子挺占地儿,明儿叫破烂王收走。”
提起这堆旧瓶子,奶奶忽然记起那一瓶酒。她乘爷爷不注意时,把那瓶酒抱到大衣柜里藏着。爷爷在暗中偷觑到奶奶的一举一动,心里适才舒畅起来。
爷爷企盼着有这样一个全家团圆的日子,开启那瓶酒,大家高高兴兴喝一口,与四叔好好叙叙。由于四叔、四叔母在冬季生意特别忙,过年过节很难回来团聚。经过多年艰辛地打拼,四叔又开了第二家浴室,生意做得更大了。
这一天团聚的机会,爷爷等了很多年。如今,大家齐聚在爷爷床前。
“爸,孩儿不孝,没在你膝前听你使唤。”看着爷爷慢慢地抿下一小杯酒,四叔愧疚地说。大家噙着泪花,深深地感知到尽孝宜早不宜迟的道理。
爷爷伸出颤抖的右手抚摸着四叔的头,抹去四叔面颊上的泪痕。“你在外面创业挺不容易,当初我错怪你了。阿四,扶我坐起来,我不想就这样躺下了,还想再喝一小杯呢,”爷爷感觉长了好多力气,他挣扎着说,“多爽口的酒,你们也来一齐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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