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手机提示音响起。是条短消息。
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栩嘉拿起手机摁下阅读键。
“你还好吗？”然后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谁发来的短信？栩嘉在嘴里默念着这一串数字，又觉得这号码有点儿熟悉。她便用力地去想，突然觉得脑子里闪出一道亮光。
没错，是他的电话。这个号码，多年以前她是那么熟悉，甚至可以倒背如流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间久远得让栩嘉已经忘了好多事情，包括这个号码和那个人。
然而，现在，一条短短的消息，却又把她的心房给敲开了一道缝隙。
我还好吗？我该怎么回答他？栩嘉发现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于是，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回了短信说：“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对方很快回了短信：“翻看过去的手机，发现了你的号码。”
原来如此。栩嘉的心沉了一下。她本想不给他发了，却还是忍不住又打出一行字：“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
按下发送键，栩嘉又后悔了。这样说会不会太失自尊了？想收回却已来不及。
“没有忘。怎么可能忘？”
“你还好吗？”栩嘉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他。
“不好。”
栩嘉的心一紧。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她感觉回复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吃力，要绞尽脑汁一般。
她忽然发现，她依然没有忘了他。这些年，她只是将他放在了心底一处最深的角落。然后，所有的往事，就像是从湖底泛起的一个小水泡，升到湖面后荡漾成片片涟漪。

时光回到2003年。那时的栩嘉，是一个二十来岁刚参加工作的女孩。
他叫景越，是栩嘉办公室的同事。对他最初的印象定格在他跪在地上帮自己修打印机的画面。卡纸了，吓坏了刚参加工作的栩嘉。站在身后，悄悄看着掳起袖子低头干活的他，栩嘉觉得这个男人很认真，也很性感。
他很沉默，经常在办公室里不发一言。那应该是他人生和事业中的低潮期吧。相恋多年的女友因为家人的反对嫁给了别人，在公司的项目经理竞聘中落败，这都是十分打击人的事情。当景越将这些事情告诉栩嘉的时候，栩嘉说：“社会残酷，爱情危险，还是呆在校园里好。”
白天，他们在办公室里很少说话。晚上，景越会打电话给栩嘉。栩嘉觉得他是一个让人心疼的男人。从最初的了了数语，到后来栩嘉可以抱着电话入睡，栩嘉问自己：我是不是爱上他了？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半年。半年以后，栩嘉离开了那家公司。当然不是因为景越，不过走的时候她的确带着一些留恋。
半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了解一个人。他们仍然经常通电话。一天晚上，十点钟了吧，栩嘉接到景越的电话。能在电话里听出他喝多了酒，声音很大却又含糊不清。景越在电话里大声地说：“我爱你，栩嘉。”
那一刻，栩嘉觉得很尴尬，虽然没有人在身边。她真的很不喜欢他在这样的状况下说出那三个字。
在喝醉的状况下表白，如果同意了，他会说是酒后吐真言；如果遭到拒绝，他可以说酒后失态。
栩嘉明白，这就是他的性格，做什么事情都给自己留有余地。
栩嘉说，还是等你清醒以后再说吧，然后挂断了电话。然而，第二天以后，他便绝口不提此事了，甚至连晚上经常打的电话都没有了。
栩嘉有点心慌。她其实是爱他的，她真的希望他能在某一个浪漫的时刻对着她再说“我爱你”，半个月过去了，要来的始终没来。
她不想错过。左顾右盼之中，她拨通了景越的电话。原本早已想好了的一些话，在电话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了。女孩子始终要有一些矜持的吧。吱吱唔唔一番后，栩嘉觉得景越应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我配不上你。”栩嘉听到景越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羞愤交加，说：“是啊，像你这样的男人，谁跟你在一起都不会幸福的！”然后摔了电话。
从那天起，栩嘉换了电话号码，并删除了景越的号码。两个人渐渐失去了联系。

一年以后，景越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栩嘉的新号码。他在电话里询问栩嘉的近况，说：“你还好吗？”
栩嘉在心里告诉自己要离他远一点，可是她发现她做不到。他就像一块磁铁，而她是一堆散落的铁屑。
就这样，又恢复了交往。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他买各种新奇的小玩意给她。只是他陪她的时间比较少。景越说他在做一个保密性很强的工作，最好连电话也不要打。既然保密，栩嘉也不再多问。
那些日子栩嘉很开心，她觉得自己又跟他恋爱了，仿佛回到了从前。
有一天，突降暴雨。栩嘉有点儿担心，他会不会没有带雨具？于是，想打个电话问问他。
习惯性地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后，栩嘉突然想起，这个号码景越早就不用了，他告诉了自己一个新的手机号。
当她挂断想要重新拨打时，很奇怪，那个号码拨回来了。栩嘉没有多想就接了起来，她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请问你是哪位？”
“这是景越的电话吗？”栩嘉不确定地问。
“是啊。不过，他现在不在，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吧，我是他的女朋友。”还是很温柔的声音。
“哦没事没事……”栩嘉匆忙挂断电话，落荒而逃。
泪水夺眶而出，比雨水还滂沱。
她在房间里一圈一圈地走着。原来他是有女朋友的，怪不得他不让我给他打电话。那我算什么？……
她拨通了景越的新号码。对方挂断。再打，还是挂断。她固执地再拨，对方终于接起，说：“怎么了？我在忙。”
“没事，刚才跟你的女朋友在电话里聊了会儿。”栩嘉强装镇定，却觉得心跳如擂鼓。
他明显地愣了一下，说：“你没跟她说什么吧？”
心痛，只有心痛。但栩嘉依然挤出一张笑脸，虽然对方看不见。“没什么啊，我能说什么呢？恭喜你啊……”后面说了些什么，栩嘉已经不记得了。
哭过以后，栩嘉再次迅速地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如果忘掉一个人，像删除一个电话号码这样简单快捷，该有多好。

这一次间隔的时间更长了些。但他的电话还是来了。依然是熟悉的问候：“你还好吗？”他在电话里说，他结婚了，娶了那个有着温柔声音的女孩。栩嘉想她一定很漂亮吧，一定不会像我这般坏脾气吧，然后一阵莫名的心痛袭上心头。
她知道，她封锁多年的堡垒又被攻陷了。
后来，他在电话里对她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