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毒

余毒

机敏小说2025-09-05 04:15:01
一、我又看见未央了。她十分娴静地坐在我书桌旁打开的窗户上,双臂在身体两边支着,反扣的鸭舌帽压住了一头松松散散的黑色长发。她没有刘海儿,露出光洁的额头,鬓角没有碎发,外滩短款黑色挽袖小西服,内衬白色衬衣
一、
我又看见未央了。
她十分娴静地坐在我书桌旁打开的窗户上,双臂在身体两边支着,反扣的鸭舌帽压住了一头松松散散的黑色长发。她没有刘海儿,露出光洁的额头,鬓角没有碎发,外滩短款黑色挽袖小西服,内衬白色衬衣,洗白的灰黑色紧身牛仔裤裹着细细的腿,纯白色的系带松糕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我窗下的墙,但却并没有发出令人烦躁的“嗒嗒”声。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什么时候会离开,又要归往何处。但,她坐在窗棂上也不嫌硌得慌,更好似不觉得危险,我下意识的把手伸向她,想扶她下来,但她微微笑着躲开了。我近似乞求的说:“下来吧。”她小巧的头,轻轻巧巧的一偏,像是在说:“才不要。”随即她抬起了左臂,拢了拢本来就很整齐的头发,腕子上五个细细的铜手镯碰到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滑向关节处,然后她两个胳膊努力向两侧伸展,尖尖的下颏高高一仰,露出纤长的脖颈,整个上身向后倒去,腿也滑下,两只鞋随惯性向上摆动,我看见了她纯白的袜子。
我无神的瞪着那扇窗,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从椅子上跌落,伸出的那只手颓然的坠下,砸到了椅子的一角,应该很痛,但感觉不到,感到有细密的滚烫液体顺着太阳穴流入头皮。
白瓷地板冰得刺骨。
即使不看也知道但还是忍不住要再次承认刀锋已深入骨髓。
我趴在窗户上大口喘着粗气,窗下,五月花开的正好。青草扶摇,大妈们聚在一起聊着这个不大的小区里的奇闻轶事,孩子们跑来滚去。
独独不见少女的影子。

二、
晚自习室冷硬的灯光下躁动着各种音调音色的窃窃私语,但我凭借从小就练就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功夫,强行关闭了耳朵与大脑的连接,对左后方那个不停重复的“喂”置若罔闻,直到那个声音提高了一度:“林城同学?”我握笔的手才一抖,猛然回过头去。那女生似乎对我的反应一怔,旋即大方一笑:“你有订书器吗?”其实我打心眼里不愿与这种特立独行又脾气乖张的学生有一丝一毫的瓜葛,就算她成绩好到令我这种凡人叹为观止,但我也只记得她不是与我这种上个二本然后混完一生的人可同日而语的。敬而远之,万年之策。
但,我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那个勤勤恳恳从初二就开始陪伴我的已经磨白了的订书器从抽屉里拿了出来,小心翼翼递给了叶同学。
我紧张地看着她,突然就感觉,叶未央抿着唇,身体微微前倾,用力压订书器的样子,很可爱。我用了这个俗不可耐的词语,但未央,其实不是吧。
直到今天我仍然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借给她,只是低下头,匆匆一句“没有。”那么,这一次次愈演愈烈的绝望,又将把谁的心脏荼毒。
虽此,我仍未敢稍稍悔过。是悟性不足吧,我笑笑道。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巨大的订书器,未央坐在翘起的顶端,我站在它的尾端,不知道为什么却一定要向上爬,但泛白的金属壳怎么那么滑啊,那种无力的痛苦至今仍鲜活着,血淋淋的。我哀伤地求她下来,对着她的背影。但她不动也不语,并未哪怕侧下头瞥我一眼。终于,一些深蓝色的东西放到了订书器下,无形的力压下去,于是我眼睁睁看见看着未央从上面弹下去,坠入那团神秘的蓝色里,消失不见。我突然就发现,那蓝色,是大海,藏满锋利暗礁,藏满惊涛骇浪,藏满尸骨累累的大海。
我满头大汗的从床上爬起,然后我就知道了,我果然中毒了。
遗憾的是,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梦见她,更不是最后一次。
果真是悟性不足呢,她大笑道。

三、
教师、操场、食堂、厕所。每天我的学校生活范围一般不会超过这四个地方。我并不认为存在感无限趋近于零是多么羞耻的事情,一人一种活法嘛。灌木丛,就让那些情侣秀恩爱去吧,反正我也不会酸溜溜地诅咒他们死的快。天台,就让那些不怕着凉感冒的二愣子文青统领了,随便好了,这不超过30米的建筑暂时还激不起我极目远眺的兴趣。小卖部,就让那些吃货撑死在那里好了,我可不想让我已经塞满Pm2.5的肺又搅进地沟油的清香。图书馆,打死也不敢再扰了那群内分泌失调的学姐们,抢凳子什么的最无聊了。
但自从那次以后,那把拳头大的锁冷冰冰的接管了天台。我假装无动于衷,内急了就抓紧时间解决,再回到教室吧。
正当我悠悠地掀开帘子走进去时,无数不堪入耳的谈话中,有几句,如张着尖牙的小虫般,从耳朵刺向大脑。
我用我平生最冰冷的眼神看过去,悄悄竖起耳朵。
“靠,天台怎么还他妈锁着……”
“行了,算帮你省烟钱了。要不哥们帮你配把钥匙?”
“歇着吧你,先把欠我的钱还上吧。”
……
“喂……关于天台那件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爷的消息网能漏了?”
……声音再一次压低了,毕竟学校早已透出口风,公然讨论这件事的,一律给予留校察看处分。
“真的就在学校,天台?”
“废话,我一哥们亲眼看见一个影子掉下去,好像是大上个星期三下午正放学。”
“也是,那个时候不在学校难道在大街上卖淫?”
“噗哈哈哈哈……”四周爆发一阵刻意压低了的笑声。
我却把响起的上课铃当成我战斗的号角,把被穿堂风吹的上下翻飞的门帘当成猎猎的旌旗。
拳头接触到肉体,有莫名的负罪感,被冰凉陌生的手戳痛,悲凉中又充满了静默蚀骨的解脱。
事实证明,人类的牙齿脊椎与头盖骨真不是白给的,我已在愈渐远去的“神经病吧……”“到他爷爷这儿来找死……”“爸妈是近亲吧……”以及诸如此类的骂骂咧咧中确认了我的牙都还瑟瑟发抖地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头盖骨也大概没有四分五裂,脊椎很痛,但应该没断…我略觉心安,伸出磕破的,裹满血浆的舌头,大口吐出胸口中的腥甜气息,一阵阵恶心袭来,鼻腔被浓稠的液体堵塞,四肢在麻木中感受着剧痛。尝试调动脖子,勉强抬起一点,正好看见半开着的,只剩一圈玻璃渣的窗户。未央静静地坐在那里,忧郁地望向窗外,长发在风中飘散地很沉重,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慢慢转过头来,注视着我,挽起的嘴角,优美的弧线盛满稠如血的苦涩。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觉身体百倍重,看着她,缓缓从窗棂坠下消失,从头,到脚。
我大口喘息,流出的血也已经准备慢慢凝固了,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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