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牛赶着回家

被牛赶着回家

李下无蹊径小说2025-12-22 08:41:25
老牛家搬走已经几个月了,今天却又突然红火了起来。村里人一个接一个去问候,然后又一个接一个凑在一块,在离老牛家不远的树林里,一边时不时张望着老牛家门口的动静,一边语无伦次地闲扯着老牛家里的事。老牛早年办
老牛家搬走已经几个月了,今天却又突然红火了起来。村里人一个接一个去问候,然后又一个接一个凑在一块,在离老牛家不远的树林里,一边时不时张望着老牛家门口的动静,一边语无伦次地闲扯着老牛家里的事。
老牛早年办了个厂子,几十年风风雨雨赚了又赔,赔了又赚,直折腾得满头白发,儿孙满堂,这才把在地里、家里苦了半辈子的老婆接到了厂里,同他一起住了。
别人都说老牛的老婆命苦。这么多年了,一个人在地里摸爬滚打,在家里拉扯儿女,好歹也能在老牛面前烙个好印象,可老牛就是不领这份情。十天半个月回一次家,一到家就是骂老婆,也不知什么理由,反正时常骂,还挺理直气壮,词穷理不亏的,并且是骂了就走,走了又过十天半月才回家。
老牛的老婆早习惯了。吵架不止现在,在他还在搞副业(即给包工头干活)时就已经不在司空见惯了——不过那时吵大多为了一个原因:养男娃。男娃在农村里是香火。老牛眼看着村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抱上了带把的(男娃),而自己的老婆都养了六个了,还见不着个带把的,不觉气便撒在了老婆身上。但骂归骂,打归打,生男娃的事还是不能耽误。这全是因为他憋着一肚子气,他就是不服那些抱上带把的。所以他才不管老婆愿不愿意,就是强行也得来。倒也真可以说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老牛终究还是抱了个带把的,而且生下来就体壮如牛犊。他终于觉得扬眉吐气,满面春风了。而他的老婆这回也觉得可以在他面前扬眉吐气了,虽然她知道他看不起她的原因除了这还有就是觉得她长得丑、没文化,但她依旧认为这些过失都可以用儿子这一喜气将其弥补。但扬眉吐气的老牛,却又想在生活上扬眉吐气了。于是他贷款办了一个沙场,从此家里地里的活便全落在了他老婆的身上。家,对于他,这时已经成了一个驿站。他老婆从此也终于明白,她配不上他,这是用什么也无法弥补的。所以对于以后,不论是她真的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还是他故意找麻烦,而引起的吵闹,她也就觉得不足为事,吵过了日子依旧像平常一样,繁忙、琐碎、平淡。
村里的人都说老牛在外面有了新欢,有的甚至传言说,老牛在外面买了套楼房,整天与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泡在一起。这种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虽说谁都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但毕竟还是有可能的。尤其,村里人从他那个宝贝疙瘩的嘴里探到,老牛在家里是在另一间房中独睡。这也就更为这种传言添了一定的可信度。
老牛不知听到过这种“风雨”没有,反正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变的盛气凌人了,村里人想从他的嘴里探探口风是不可能的了,甚至与他说话也已经是沾不到边了。老牛的老婆虽说十分的憨厚老实,但却也没听到过谁从她嘴里得到过这方面的情况。当然他老婆与他不同,她接触的村民多,平时也很爱与人坐在一起谈论别人的丑事,像这种“风雨”她怎么着也听到过。但至于她有什么表现,村里人谁也没提过。这样,“风雨”终归得不到确实的认证,也就没过多久又换成了平日的风景,最后,久而久之,在人们嘴里说剩下的,也是说的最多的,就只剩下这句“老牛的老婆命苦”了。
在几个月前,可以说是欢欢喜喜,人们将老牛的老婆给送走了。走时谁都说她进城里享福去了,她逢人也只一句:“什么享福,还不是个平头老百姓。”就这样,在“嘻、嘻、嘻”,“哈、哈、哈”中,老牛的小客车汽笛一打,“嘀......”一声,人走了,人也散了,该静的终于静下来了,而且一静就是好几个月。
但人们关于老牛及老牛老婆的话,却依旧没有停止。那些平日说惯了的,一坐下来便滔滔不绝、长篇阔论起来。有的说,老牛野够了,老了,家还是要的,毕竟养老还离不了家呀;有的也说,老牛奋斗了半辈子,一直忍痛将老婆搁在一边,现在事业稳定了,觉得也该让老婆享享清福了;有的却也说,老牛是碍于女儿、儿子,不得不让他老婆跟自己去了;但有的更说,是某局的领导无意中提到他的老婆,说他在厂里从没见过他的老婆,回来后,他一琢磨便匆匆把老婆给接了过去;还有这么一句,是因为老牛厂里的厨师走了,没人做饭了,这才把老婆接了过去,给他当食堂的厨师......如此多的说法,谁都觉得自己说得有理,这次老牛一家又回家了,未免谁都要凑上去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所以,也就因此有了树林里的那么一帮人。
人来了,人也凑上去看了,并且也都虚伪的寒暄了几句,但似乎谁都有点失望,带着一脸欲言又止的失落神情,犹豫不决的来到树林里。树林里的人渐渐多起来,于是话也多起来,声音也渐大起来,闲言碎语也渐飘的远了。你一句,我一句,大家各一句;你一眼,他一眼,大家都看着。反正是说话“赏景”两不误,伤的又不是自身。但归根结底,也就一句话:“老牛老婆变化不大。”这是大家都很意外的结果。按照村里人的经验:凡是进了城的,回乡时都大有变化。这变化大多表现在穿着上,以前那些进了城的老老少少们,一回乡全身上下全是新新的,有点洋气的行头——而老牛老婆在这方面唯一的变化是行头看上去和体多了,干净多了。还有一变化,那就是肤色上,以前那帮妇女回乡后,个个的皮肤看上去都细腻多了,白净多了——而老牛老婆在这方面的变化是那黝黑的而粗糙的脸上透出了些许红润。这变化不大,但究竟是有变化的,这本也算是值得高兴得的,可大家并不如此,都觉得太不可思议。村里人都喜欢以经验说话,都认为经验是公理,是雷打不动,电击不摧的。可老牛的老婆这一变化,像是在挑衅他们的公理,而他们一时又找不到回驳的理由,但却也不愿认输,所以也就只能觉得不可思议了。但不可思议的同时,还是有人又联想到了“老牛老婆究竟在厂里干啥”这件刚刚他们欲言又止的事上——关于这件事,那些爱闲扯的村人们都抱定了赢得决心。可当谜底揭晓时,大家更加不可思议了。这事的谜底是来迟了的一位村人带来的。她与老牛老婆平日处得不错,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的,直接问了她在厂里的生活。老牛老婆遇到知心人也就说了出来:“还能享福?厂里今年拉来了许多铁罐子,有大有小,我眼皮不眨的盯着,还有被人偷走的呢。”——老牛老婆做了看门人。这是大家都没有猜到的。于是大家就更加高兴不起来了。虽说谁都没输,谁也没赢,但这让他们的猜想演变成了一种大话,面子上不觉有点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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