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记

惊鸿记

瑞麦小说2025-03-26 04:27:27
壹我初见你那日,不过才十五岁而已。彼时的我,还有青丝满鬓,桃花笑靥。铅华淡淡,黛眉细远。彼时的我,还是那么年轻。高力士将我从遥远的闽南,带入繁华若锦的长安。从此,安身在你旁边。太液池波澜不惊,静如镜,

我初见你那日,不过才十五岁而已。彼时的我,还有青丝满鬓,桃花笑靥。铅华淡淡,黛眉细远。彼时的我,还是那么年轻。
高力士将我从遥远的闽南,带入繁华若锦的长安。从此,安身在你旁边。
太液池波澜不惊,静如镜,明若星。在高力士的授意下,我在莲台,轻若飞蛾地起舞。只为表他忠心,博你一笑。
暮秋的太液池,接天莲叶早已败去,只曳着满目凋残的碧色。衬得我的衣,那么白净。宽广的水袖满天飞舞,看似随意,却恰是步步含情。


只一段惊鸿舞,你便倾心。
你许我万树的梅,不分冬夏昼夜,彻彻地开着,谢了又开。树下,你随手拈起一朵,别在我发间,你说,朕要拿这枝梅,挽住采儿欲开欲谢的思念。朕,定不负采儿。
我知道,我始终只是你后宫三千中的一人。你的话,也不过因景生情。尽管如此,我还是会相信,相信你在梅树下许与我的誓言,相信你与我一同埋下花雕时说过的话。
而且自始至终,坚信不疑。
我至死都无法忘记。那么明媚的阳光下,你尚年轻的面容,执我的手。声音温润,你说:朕与采儿亲制花雕酒,必待花甲之后,共同启之,作合卺之饮。


远长的锦廊上,春意浓密。我执了一梗红菱,踱步慢行。
高力士迎面而来,身后是一个垂首的女子。细细量她。身上虽穿着姑子的道袍,颜色极冷极清,却仍是掩不住衣料的华贵。江南上贡的绸缎,是玉般滑润。她素面朝天,未施粉黛,可眼眸里却流转无限妩媚与风情。
高力士依旧恭敬,他说这是皇上请入宫,为太后追福的太真大师。只是他的声音,不再如以前那般谄媚。
擦肩而过,一阵浓郁的异香。我突然认出她,是李瑁的妃子。惊愕不已。
这才记得,那日你的寿辰,有下人说寿王妃为你祝寿,在太液池舞了很久。


太真宫,比得梅苑那么黯然。
华灯初上。她盈盈拜你。面如芙蓉,眉若青柳,云鬓花颜。头上羊脂玉细琢而成的玳瑁簪子,缀着流苏,金光烨然。凤尾香罗,风姿绰约,步态轻摇,身姿婀娜。
罗袖动香,红蕖袅袅。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塘初拂水。只是一回眸,一媚笑,便根植在你眼中。
你说,朕只是喜欢霓裳娘子的舞。
我的声音那么幽怨,难道采儿的舞就不好看了么?
你不语。我却更加怨恨。我怎么舍得,让这样一个女子,生生夺走你。不由自己,话语便咄咄逼人:就算,你可以骗得过自己,又怎么能以一己之力让天下人信服?你莫要忘了,霓裳娘子,也是寿王的妃子!
我一味任性,却不曾想,你会那么生气。
你奋袂而起,头也不回就离开。只在梅树下顿了足,微微偏过身子。语气缓和,声音却分外冷淡,梅妃,你与你的梅花一样骄傲。可,朕是皇上,朕不喜欢这样的女子。


那日的长安,尽是喧嚣。
霓裳娘子终于名正言顺,成为你的贵妃。你那么欢愉,赐她长生殿,赐浴华清池。你接连册封她的父兄姊妹。杨氏一族,费尽心思,终于权倾一世。
而我,那么孤独。一个人守着花雕,望穿盈盈秋水。
我的惊鸿,惊飞了过往的南雁,声声欲断。可却不曾,让你回转心意。
突然忆起教我跳舞的碧娘,她盲着眼,心却极亮。她说,惊鸿舞是要跳与相爱之人看的。倘若不爱,便是相看无情,你也便不过只是一个不堪入流的戏子,旗亭歌女,永远那么卑微。
于是,那般绝美的舞,我从此只好寂寞地收于锦瑟之中,再不提起。

我初见你的太液池,你与新宠的贵妃那么亲昵,一同泛舟,同折芙蓉。你对她说:朕的眼中,除了玉环,从此,再也放不下别的女子。你的话,说得那么笃定。
原来,这么快你就忘了,不仅是诺言,还有,心头上的采儿。
原来,你可以,在与我许下白首之约的地方,深情凝看别的女子巧笑倩兮的容颜。
帝王的爱情,本来就是虚伪。


波斯的珠玉,锡兰的香料,还有大秦艺人精湛的杂技技艺。你执着贵妃的手,在长安的太平盛世里,笑纳天下的贺寿。
那夜,我在梅苑里,等了很久。
蝉音嘶鸣,碧树无情。寒月将梅苑照得那么冰冷,风那么凛冽。我站在梅树下,漠然注视着枝桠间安静绽开的蓓蕾。眼眸冷寂。原来,连这么美好的新生,都已无法取悦满心冰凉的我。
你终不曾来。你果然忘了,合卺花雕的誓言。
我想,你是不是真的厌倦了我。连恨也懒得去恨。
借着凉风,依稀听得,长生殿里笙歌彻夜。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的誓言,总是许得这般轻易。


你赐我一斛圆润的珍珠,却始终不来见我。
我不能醒,还不放弃。辞去珍珠,满心幽怨,写了那阕词。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我想你会动容,可是,我所等来的,却是你的动怒。
你眼中不可浇灭的怒火,终于让我明白。何止身份地位,连在你心中的分量,我也是敌不过她了。
原来,无论男子还是女子,在自以为命中注定的爱情里,总是会失了心境。
你的背影冷冷对着我,一丝一丝的生疏,在我心头割划出无数沟谷。杨玉环年轻的脸庞如同灿然盛开莲花,静美地冷笑着,不出声响。
罢了,罢了。
只是从今,你再也不会唤我采儿,再也不会双目生情地赋诗与我。
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多么旖旎,多么留恋,就会有多么荒凉,多么冷淡。
不过是这样。何必自取其辱。何必要把自尊都输得一干二净。


皇上心头终还是放不下你。我原本以为,他会将你忘得彻底。可惜,他赐你珍珠,甚至还为你的词动怒。斩草除根,我也是迫不得已。她一改在你面前时的语态娇软,那么恶毒,蛇蝎心肠。
风卷残云,削苇芟蒲。这是聪明女子惯用的伎俩。
后宫的妃嫔,各有心思。她们聚集在我的梅苑,好奇地看着如日当天的贵妃,将会怎样对待,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失宠女子。那些被冷落的面容,画满了失意的艳妆,此时竟欢愉地漾着莫名的悦然。她们在笑,笑那个当初长伴君侧的梅妃,到头来,还不是落得和她们一个下场。


相思未已,离恨又继。
我在渐行渐远的马车中,凝望了许久。你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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