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荞麦谷的秋天
一赵玉国明天往城里搬家。张金山清楚,该走的就是磨破嘴皮子,也拴不住。他心里郁闷呀,千万句话闷在心里,不知道跟谁说呀。中午独自一人,喝了半斤老白干,躺在炕上睡了一下午,满脑子都是赵玉国的身影,不由自主的
一赵玉国明天往城里搬家。张金山清楚,该走的就是磨破嘴皮子,也拴不住。他心里郁闷呀,千万句话闷在心里,不知道跟谁说呀。中午独自一人,喝了半斤老白干,躺在炕上睡了一下午,满脑子都是赵玉国的身影,不由自主的想,假如赵玉国不干了,这一大摊子工作,谁来顶替……
张金山披着衣服踉踉跄跄从院子里走出来,坐在门前那棵瘦骨嶙峋的老榆树下,那眉毛都快拧成一个大疙瘩。粗糙弯曲的手指,夹着香烟,吧嗒吧嗒不住点的吸。
火红的晚霞,映红了乌黑的篱笆墙,染红了房脊上黑色的瓦,温柔的照耀着他那张宛如核桃皮一样,苍老的脸,他坐在那里,那种吸烟的姿势,如同一尊雕像。
张金山早就知道,凭着赵玉国那脑瓜,到那去干,都是一把好手。那小子从小就贼坏贼坏的,见风转舵,龙睛火眼.赵玉国为啥能在他手底下,憋憋屈屈干十多年。别人不清楚那里面的原因,他心里清楚得好像一碗水,那小子是孝子,恋着他妈—年轻时就守寡,又当爹又当妈,风风雨雨这些年不容易。赵玉国不敢扭着老妈的脾气,所以心甘情愿在荞麦谷这兔子都不拉屎的熊地方帮助他跑龙套。
两个月前,赵玉国的老妈得了急症,在医院里住了五六天,没少花钱最终是人财两空。自从赵玉国老妈烧过五七后,赵玉国就找他直截了当谈过,那情形至今还记得特别清楚—村委会就他们两个人,两个人脸对脸,赵玉国端起掉了瓷儿的大茶缸子,咕咚咕咚好像驴喝水似的,喝了大半缸子水,眼睛瞪得溜圆,看得他心肝胆颤,那颗心在咕咚咕咚的跳。
“大伯,这几天你赶紧物色人吧。我在城里把房子都物色好了,过个十天半个月,我搬家。”
“为啥?”
“我们国杰明年就要考大学,我老婆不放心,说啥要去陪读。我大舅哥让我帮他管理工地,一个月管吃住,给我六千。”
张金山是明白人,赵玉国一家的收入他一掐手指头就算出来。他家一共有十五亩地,薄山砬岭,扣除各种费用,一年蹦高算也就是一万元钱,一年村里给开三千元,他家一年再喂四头肥猪,卯足劲算也就是三千元,里打外开也就是两万多元。这些钱,老人吃药,孩子上学,人情份礼,仔细一算计,日子还真紧巴。
“玉国你真想出去,拉倒吧。你以为外面的钱,就那么容易赚。你看着别人大把大把往兜里装钱。我告诉你,轮到你头上,那就难了。”
张金山崽给赵玉国脑瓜顶上泼冷水,这小子要是扑啦扑啦屁股走了,他就成了光杆司令,给他妈谁当领导去。
“大伯,我还想试试,实在不行我再回来,跟着你干。”
“玉国,咱丑话可先说在头前。你走了,你这一大摊子工作,不能没人干吧。你觉得你这个官位不咋地,你不拿他值重,那眼珠子瞪溜圆,盯着的人太多了。冯德兴、田二祥等等,你比我清楚。你一挪窝子,让别人抢了你的官位,后悔可都来不及。”
张金山阴一面阳一面,就是变着法不让赵玉国拿鸭子。可赵玉国确实王八吃秤砣,铁心要走,就是十头牦牛蛋子也拉不回。
张金山沉闷了好久,才掏出手机给赵玉国打电话。
“玉国,你明天啥时候走,我得打一个照面。咱爷们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那交情真是太深了。”
“大伯,你今天到我家吃饭。我这里没几个人,就这机会,咱爷俩也脚蹬脚,好好唠唠嗑。大伯,说一句掏心窝子话,我还真不想走。你说我要不趁着年轻能动弹,给国杰攒点家业,到老了动弹不了。儿子能养我老吗?”
“玉国,我清楚你的心思。搬到城里也对,凭你的头脑,干啥不赚钱。你走了,我就成光杆司令。会计刘振廷、妇联主任田萍萍,那都是骡子B白废。”
张金山说着说着,竟然情不自禁的流出了眼泪,在夕照下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
二
张金山晚上在赵玉国家喝酒,带着情绪喝酒,只喝了半斤白酒,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却很要强,踉踉跄跄的走了回来,回到家里又吐又骂,折腾到十二点才呼呼入睡。朦朦胧胧中听见有人敲大门,身体软的如一团稀泥,浑身上下不听使唤。老伴激灵,披着衣服去开大门。姚亮亮跟着进屋,见到张金山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咕咚就磕一个响头。张金山脑袋嗡的一声,好哥们姚文良真得去摸阎王爷鼻子去了。在剧团里他唱小生,姚文良拉胡弦。那配合得好,尤其是《人面桃花》哪出评剧,他唱得字正腔圆,姚文良那胡弦乐拉得好,台下一片叫好。这一切都恍如昨天。
“大侄儿,赶紧起来。我就知道,你爸爸迈不过这个坎。不喘气,就算享福。活着,就是遭罪。你也别太伤心了,该吃都给他吃了,该喝都给他喝了。你们也没少花钱给你爸爸治病,俗话说治病治不了命,他就那么大寿数,谁也没法子。”
张金山有芝麻粒大点儿的事情就流马尿,鼻子眼泪全下来了。他越着急越找不到北,费半天劲才穿上衬衣,翻被子撩褥子,却找不到裤子,还是老伴从炕旮旯里把裤子递给他。
“亮亮你手头还有钱吗?没钱我让你大娘,给你拿几千子。”
“大爷,你给我拿七千吧,不然我还真有瘪子。”
“好好,我给你拿八千,多拿点没事,钱不够急等瞎呛的,你找哪个活爹借去。”
“大爷,你还得帮我找找人。打死人坑子,抬棺材都得用不少人。我爸在临没的时候,掐着我耳朵嘱咐,一定要用二十四杠抬到山上再火化。”
“你爹就是死要面子,死了死了要讲究二十四杠。这些年,死这些人都直接上火化车,也没见谁从棺材里钻出来闹事。人死如灯灭,啥都不是,就是把你爹当死狗烀着吃了,他也不敢把谁耳朵咬半截去。你爹,死要面子。你爹这老东西,比猴子都坏,死了还不忘给我出难题。”
“大爷,我爹死丧在地,从没经着过这些事,我都懵懂了,这里里外外,还得靠大爷你打点。”
姚亮亮话还没说完,那眼泪就好像断了线的项链,穿在线上的珍珠,便稀里哗啦的掉了下来。张金山赶紧扭过脸,重重的咳嗽一声,把声音挑高。
“人没了也就没了,别哭眼抹泪的,那有啥用。你都是当爹的人了,还哭哭唧唧的让人笑话不,男子汉就要挺起钢火来。你别着急,我跟你亲大爷差啥,不就是差一个姓,我能眼睁睁看着你掉在地上不管吗?。”
三
张金山推出面目全非的金城铃木,用脚一踹油门,沿着蜿蜒盘旋的蛤蟆梁,直奔三鑫石子厂。他是石子厂的老熟客,就连把门儿的藏獒见了他都点头哈腰摇头摆
版权声明:本文由3000ok传奇sf最新发布站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