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师
我八岁那年,父亲教我学算盘。父亲年近五旬,稍有秃顶,着一身中山装。他板着脸,把算盘“叭”的往桌上一放,对我说:“从今晚开始,爸教你学算盘。”街道上小孩玩的正欢,有的玩架飞机,有的玩老鹰捉小鸡,那阵阵笑
我八岁那年,父亲教我学算盘。父亲年近五旬,稍有秃顶,着一身中山装。他板着脸,把算盘“叭”的往桌上一放,对我说:“从今晚开始,爸教你学算盘。”
街道上小孩玩的正欢,有的玩架飞机,有的玩老鹰捉小鸡,那阵阵笑语,直撞我的耳鼓。父亲看我扭头看外,他拿起竹棍,“啪”地打在桌上,吓了我一颤,我又拨起了算盘。
半年下来,我学会了加减乘除。过年时,东院张爷爷小店盘点,苦于家里无人算帐,就把我叫去了。张爷爷报数,我就僻哩吧啦地打,只用个把钟头就把一年的账,算的清清楚楚。
父亲是教书先生,他很精通算盘。他说算盘难就难在准和快上。打起来,要像玉珠落盘一样,清脆贯耳。
父亲在墙上贴了一张大纸,写的满满如织的加减乘除数字。我从早到晚练了十天,胳脖酸了,手指木了。但父亲硬说不行,他说还有间断声。我有些灰心,觉得太苦,但父亲不依。我于是硬着头皮,又练了十天。在父亲最后一次考核中,他终于露出了笑容。
小学毕业后,我考上了县城中学。中学仍开珠算课,我简直成了全校的佼佼者,算的又准又快,连老师都竖起大拇指,同学们叫我“算盘王”。到初二时,县财贸系统举办算盘比赛,校长给我报了名。
那天,上百人坐在大厅里,写满密密麻麻的卷子发下后,只听铃声一响,考试开始。整个大厅响起了爆豆的算盘声。我眼盯着卷面,手指嗖嗖地在算盘上飞舞,三十分钟我就交了卷。发榜后,我考了第二名。
秋上,高梁红了,包谷黄了,市里要举行珠算比赛,县里又把我推荐了上去。我急打电话告诉父亲,父亲风风火火地骑自行车来了。晚上我来到父亲住的旅店,父亲说,那咱就练吧。父亲拿出一张大纸,上面写满着数字,父亲念,我辟拉啪拉地打,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快,就像爬山似的,爆豆般地报着加减乘除数字,我的手指在算盘上飞舞。突然,父亲猛一回头,像来个回马枪似的,突然报个减数,我的心还在上升阶段,一下子没返过花来,我打了搁。父亲忙说:“不行啦吧,慢了。”我真没想到,父亲还有这一手。父亲说:“算盘珠要随你的心动,你感动它也感动,你欢跳它也欢跳,这样才行。”我于是调整好心态,又反复练了十几遍。
考试那天终于到了,一人发一张白纸。铃声一响,考试开始。录音机放出了清脆数字声音,算盘声就辟啦啪拉地响了起来,但到中间也像父亲那样,在快冲阶段中猛地来个减数,又猛地来个除数,全场响声瞬间骤然停止,唯我还能跟得上,算盘珠照响。
这次比赛,我一举拿了银牌。
回来那天,汽车刚进县城车站。全校学生列在街道两旁,敲锣打鼓地欢迎我,校长给我戴上大红花。我刚走到校门口,老师们早等在那里,他们向我鼓掌。
我受不了这个场面,一激动,热泪盈眶,眼睛也模糊了。我仿佛懵懵懂懂地又见到了父亲,他还穿那件中山装,在远处还向我微微地笑呢。我突然想到:严师出高徒,也许父亲就是个严师吧。
从这以后,我就神气的不得了,根本就瞧不起周围同学。走路时,我吹着口哨,打着响指,留着蓬松的飞机头,眼斜视着前方。同学们跟我疏远了,我的学习很快的下降了,原来在班里排前五名,不到半年,我的学习成绩就降到中等。
到高二的下半年,有一天,父亲突然闯到我的班上,把我叫到操场,他气呼呼的对我说:“你把铺盖卷收拾一下,咱不念了,回家帮你妈种那五亩山地去。”我楞了,父亲说:“我见到你们老师了,老师说,你是考不个大学的,那还念什么,不如早点回家种地。”我急了,我也想上学,就哭着央求父亲说:“爸爸,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段时间吧,我一定把学习搞上去。”父亲狠狠地说:“如期末再回不到前五名,就退学回家种地。”
受到父亲的威胁,我的劲一下子来了,书桌上摞起了书山,每天踏着晨曦就到操场上读外语,白天拼命往脑子里灌数理化,晚上一头钻进教室,一气就复习到12点。到高三的上学期,我就进入了班里的前五名。父亲一听可高兴了。
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省重点师范大学。
正当我拿着录取通知书,手舞足蹈之时,我的班主任来了,我突然想起父亲的话,屑皮地问老师:“老师,你不是跟我父亲说过,我考不上大学吗?”老师楞了,他说:“我没有和你父亲说过呀,我从没见过你父亲的面。”我愕然了,父亲呀,父亲,原来这是您煞费苦心,编出来的谎言呀,目的是激励儿子要考上大学。父亲呀,我太感谢您了。
大学毕业后,我当上了一名中学教师。我一想起父亲对我严格要求的精神,就浑身是劲。我对我的每一位学生,都像父亲严格对我那样,一丝不苟地去要求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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