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的人

杀人的人

长绳系景小说2025-09-26 17:49:02
村庄被夜色紧密包裹,寂静得像一块陷入苦思之旅的棋盘。这样的黑和静,让人想起宇宙黑洞,没什么东西能够从容地逃逸出去。大雾从村东的方向弥漫过来了,很快就把一排排低矮的砖土房子和刚落净叶子的森森枝木遮掩得严
村庄被夜色紧密包裹,寂静得像一块陷入苦思之旅的棋盘。这样的黑和静,让人想起宇宙黑洞,没什么东西能够从容地逃逸出去。大雾从村东的方向弥漫过来了,很快就把一排排低矮的砖土房子和刚落净叶子的森森枝木遮掩得严实神秘。无人人走动说话,鸡狗的嗯咛也听不见。
惊醒大家的是一串惊悸的警笛,尖锐的鸣叫来自大雾升起的方向。一辆警车冲出来,沿着村中央的土道呼啸而过,钻进了一条窄窄的胡同。车停住了,村庄的安宁却被打破了。
谢三被警察带走之前,他搬了一把马扎坐在大门口,出神地望着厚厚的雾团。或许是想起了中学那会儿初恋的幸福时光,他和她牵着手躲在灰暗的楼道里,喃呢低语,甜蜜而又不安,总觉得相聚的时间太过短促。那个束了一根马尾辫的漂亮姑娘,如今在城里做些什么呢?
独自默默琢磨的人和事,很难咀嚼出特别的味道。谢三的心事重重,像巨石压在了肩膀上。
他的父亲和母亲捧着大海碗蹲在里屋的坑上,喝着稀稀的玉米粥,牙齿和舌头发出“嗤嗤”的声响来。对面墙角摆着的是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土坑的被窝里,谢三刚满两岁的小弟弟谢四揉着奶白的眼屎,不明不白突然哭了起来。
“呜哇——”就是这样类似乌鸦叫的尽情的哭声,像一只手突然把静寂的舞台的大幕给扯开了。
“你是谢三吗?”
“是。”
“跟我们走一趟!”
警察的问话非常简短,乃至谢三怀疑面前这些手持黝黑的警棍和明亮的手电筒的彪形大汉是不是水货警察。他狐疑地盯着这些人,上下打量。偏远的乡下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伙凶残的歹徒扮做民警闯入了院子,将一家几口打个半死,捆到茅房里,把少得可怜的家具和肥壮的牲畜洗劫一空。可是,来者的眼神炯炯如电地告诉他,今天晚上扮演歹徒角色的是他,谢三。
谢三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好象他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凶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点了点头,顺从地伸出双手戴上铐子,不需要推搡和喝斥,蜷起身子钻进了警车后面装着铁栅栏小窗的车厢里。他很乖,抱着肩膀沉默不语。车厢空间狭窄,气流不畅,也没有座位。他只能弓着腰缩着脖子坐在冰冷的铁板上,觉得还不如自己家的鸡窝更让人舒服一些。
警察把车门关上,严厉地警告:“老实点!”
警察后来觉得这句话根本就是多余的。这个面露畏惧之色的孩子不仅对他们的逮捕行动十分配合,至始至终连一句叫屈喊冤的话都没说。他只是双手放在膝盖上,下巴放在手背上,兀自想他几百年也想不完的心事。
警察心说,这回不用骂人了。
夜色和雾气仍然是厚重稠密的,犹如道道钢铁墙壁难以冲破。乡下的夜单纯彻底,不留丁点白昼的余辉。只是今夜,层层黑色的幕帐上多出了无数双亮闪闪的白点,忽暗忽明,逼视而来。那是人们窥视的眼睛。多少年了,这座村庄死气沉沉,波澜不惊,像人体内部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分子,从没见过如此隆重的大场面。
谢三听到了很多声音,或悠长,或短促:逮人了!这么多警察啊!犯了什么罪?肯定是大罪啊……这是模糊、犹豫但却不容否决、步伐一致的质疑,划破了室息和困倦的空气,于是所有的人都精神起来。
警车消失在大雾的外面,一时间给了很多人南柯一梦的感觉,好象这辆车只是他们大脑中想象的产物,又像是一根锐利的钉子,钻破气球圆圆的外皮,又很快沿着那个小孔钻了出去。
全村的人居然同时梦游了,看到一辆警车带走了一个善良本分的本村男孩。
人们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可是,怎么会是虚幻的呢?谢三的父亲和母亲抱着谢四在大门口痛哭流涕的声音是真实的,是跑不到气球外面去的。这个普通的木板门周围已经站满了四面八方赶过来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议论就像片片飞刀一样飞舞起来。
只有年幼的谢四,他咧开嘴嚎啕的情绪一点没受到这么多观众的影响。
谢家还有五口人。两个姐姐,谢慧和谢巧一个在城里上班,一个在城里读大学。她们是春光灿烂的女孩,是这个村子难得的骄傲和让人眼红的玫瑰。一个年方两岁的弟弟,刚长出可以贪婪地品尝美味的一排洁白的小牙齿。谢四什么都不知道,他的眼睛看不透世相,或许造物主赐予婴幼的唯有这件幸事,使得他噎噎呀呀的哭声得到了观者出奇一致的原谅。
谢三的父亲是个不知道自己具体名字的老庄稼汉子,他早就习惯了人们称呼他为老谢。老谢望着瘫软在门口禾堆里的妻子谢李氏,不明白她嘴里唔唔哝哝哭的是个啥意思。她心里的半边天已经坍塌了。不管什么原因,儿子被警察带走都是一场灾难。
“老谢,你家小三咋回事呢?”
这是随后几天在他耳边出现频繁最高的一句话。老谢非常熟练地叹着气,摇着脖子,紧皱着眉头,呈现在脸上的是一张波浪饱满的苦相。他对每个热心人都把这些肌肉动作操练一遍,最后抬头看天,说:“老天没睁眼!”
这句话解释不了现实,也无法扭转谢家的被动地位。
村委王书记从县城回来了,“谢三是个杀人犯!”他说,“只有杀人犯,才会请得动县公安局亲自下来抓人。”
一枚重磅炸弹轰然爆炸,村庄顿时地动山摇,几百口人被一股巨大的旋转的力量带动起来,空气的热度瞬间升温了几十度。这是一条热门新闻,谢家再次收获了最疯狂最执著的点击率。
来者却都是些无亲无故的人。街坊邻居,村委的干部,附近的乞丐,甚至邻村油坊的老板娘都出现在了谢家对面的沙坡上探头探脑。这里挖掘出了丰富的宝藏,金山银山静待他们的攀登。这片沙坡是老谢准备为谢三盖新房从沙厂赊来的。有了房子就可以娶媳妇,生儿子,添丁续后,维持谢家血脉。从这个角度看,这些沙就是谢家传宗接代的希望。
现在,谢家的希望上面站满了陌生的心怀着五颜六色的动机的人们,这是多么不吉利的事情。他们踩住了谢家的希望,就等于扼住了谢三精子的咽喉。他们的目光就像一把大铁锁,紧紧锁住了这扇仅容一辆小推车通过的木门。一柄柄闪着寒光的砍刀,借着晚秋的凉风挥起阵阵杀意,几天时间已把谢家的四间破旧瓦屋切割得支离破碎。
谢三杀了谁,怎么杀的,成了人们关注的话题,也因此勾起了人们无限的想象力。王书记带回来的故事是一段并不精确的讲述,更像是在讲解电影概要:“警察说谢三跟朋友一块喝酒,酒到三巡就吵了起来,谢三用砖头把其中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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