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默曾经固执地认为，凭自己的能力，可以给她想要的幸福。
可是，在清晨这个寒冷的路口，一个人无助地来回踱步，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有那么一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放的下所有，是不是真的可以为了这份爱情，为了她而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此刻，他不想告诉她自己的落寞与迷茫，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但是以后呢？以后的他该如何才能给得起她应该拥有的幸福？
地铁站就在旁边，有好多次他走进去又走出来，他在犹豫，难道还要这么空手而归么？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事情做，心里总有那么一丝不甘。想想曾经的他，骄傲地领受着来自周围赞誉的目光，头顶好学生的光环，幼稚地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自己办不成的事。而如今呢？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甚至都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不会有人对自己进出地铁站犹豫不决的样子给以丝毫的好奇，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许许多多、似乎永远也忙不完的事，而这些事，这些人，注定与他无关。“我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真的，只是这样。”林以默低低地默念道。学生时代的光辉已经褪去，他，林以默终于不再有骄傲的资本，再不像以前那样，甚至连走路的时候都会听到有人低声说道：“快看，那不是林以默吗？”
恍然间，他觉得好像失去了很多，很多。
但是除了她。他还有她。
他漫无目的地在地铁旁转了好多圈，才决定给她发个短信。“这份工作还是不行，不合适。”犹豫了好半天，才终于打出这行冷冷的文字，按下了发送键。此时此刻的他，其实真的好想给她打个电话，因为只有听到她的声音，他才能安心一点。但是，他不能，他倔强地以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让她为自己担心。很快，短信铃声响起来，一看，是她。“嗯，也好，别太累了，默。”只有她一个人会叫他“默”，短短的，却很舒心。突然间，他有种想哭的冲动，但他只是努力望了望阴郁的天空，然后拿起手机在打下“我爱你”三个字后，给她发了过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想要说那三个字，只是心里，有种说不清的忧伤。
青春，爱情，也许是林以默现在心情的关键词。青春里的爱情，是不是就是这样地令人生疼呢？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对于刚毕业的他们，他仍然愿意相信，他还年轻，还有青春。尽管这份青春在来自周围的压力下早已失去了那份单纯，早已变得不再那么令人向往。
“嗯，我也爱你。默，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我现在很知足，很幸福。”看着她的这句话，林以默终于忍不住落泪了。其实他知道她不在乎物质生活有多么惬意，她没有向他要求过什么，甚至还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他卡里打了钱。呵，其实他哪能不知道，除了她，还会有谁这么默默地关心自己？
“可这么好的女孩，我该如何去爱她呢？”林以默不想掩饰什么，他始终觉得，对她，自己就是在怎么努力去爱都好像不够。她就像从天而降的天使，完美的无可挑剔。就像此时此刻，她完全明白林以默的内心，所以才会说那样贴心的话。她懂他，他明白。
天终于不再故作矜持，哗啦啦痛快地下起了雨。林以默站在路旁，看着眼前这还带着雪的影子的雨丝，快要忘了时间都已经接近中午了。想着今天一大早自己有些滑稽的经历，他甚至有点想笑，也难怪有人说自己和别人不同，连心里想的都这么奇葩。
奇葩，在这个情景，从林以默的口中说出，竟有点不一样的味道。
犹豫了许久，林以默转身进了地铁站，又恢复了那种忧郁的眼神。原来方才的苦笑终究不属于他，他的心里，依然不能痛痛快快地来一场彻彻底底的大雨，冲走一切的压抑。他该向谁询问，这一场场无果的旅行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想来似乎从小到大，林以默就对赚钱二字深恶痛绝，看周遭同学朋友那一个个赤裸裸的世俗理想，其实他早就厌烦了。“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或许也只能以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聊以慰藉了。可如今，他却不也正在为了钱而奔波，忧愁么？尽管林以默心里一直在努力排斥着这个明显的结论。他只是不愿相信，不敢相信。仅此而已。
他发现，从地铁上看外面的风景，似乎可以找到暂时的逃避的快感。因为隔着玻璃，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清晰，失去了那种如同玻璃划过心尖的那种触感。也许是起的太早的缘故，到现在这个点林以默已经有点微微犯困了，于是只好拿出手机，提提神。这才发现竟有好多条未读短信，都是她的。
“默，回去了么？看天气预报说你们那今天有雨，没淋湿吧？冷不冷呢？”
“默？是不是在路上呢？”
“默？没有不高兴吧？别想太多了，开心一点哈”
“默，看到的话回一条哦，路上小心啊，爱你的，静。”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他一时感到有点心痛。曾经许下的诺言，依然静静的躺在心底最深处，在那个不愿在触及的伤口里蜗居。再也没了当初的豪言壮语，他给她的，也只剩下那点言语上的关心而已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个骗子，轻巧地骗住了她，却不能让她看到未来的希望。
“到何时，我才能给她完美呢？”林以默望着车窗外，隔着帘幕般淅淅沥沥的小雨，似乎越来越看不清远方。
其实他明白，用自己的话说，有时候自己就是太安静了，安静到即使在文字里，依然不愿表达自己的心声。他怕，怕自己的真实想法被别人看到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不愿将自己的内心世界敞开在他人面前，不愿出卖自己的灵魂。他，真的不同于一般人，至少在他遇到的外人之间，没有属于他的知己。他甚至都不敢再试着对一个人，一个朋友心照不宣，他怕心里那块脆弱的部分变得更加支离破碎。他眼中的世界，没有希望的真实可爱，挣扎这么多年却依旧不得不承认，自己笨拙的活着，终换不来别人的半点领悟。
哦，不。起码她是懂自己的，而不仅仅是爱。
对于未来，他愿意相信，自己有写作的天赋，也许可以靠这个谋生，靠这个养她。只是，不愿意吐露心声，亦或是不敢表达心迹，就不会有真情实感，而没有真情实感的写作是不可能逃脱凑字数的尴尬的。这个心结，即使对她，也从未提及。他希望在她的眼里，自己是一个可以给她依靠的人。换句话说，该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在矛盾中纠结的他，才会如此的茫然无措，才会如此的忧郁不堪。
他最终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依旧熟悉的铃声，那首他最喜欢的《会呼吸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