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楼

段家楼

臧孙散文2025-04-07 23:37:56
小时候,村子里有在井陉煤矿上班的工人,他们每周回家一次,住上一晚,然后第二天,天蒙蒙亮时,便会匆匆赶回。印象里,他们身上穿着的是一身藏蓝色工作服,上衣左胸口印着一弯白字儿,明示出他们所在的煤矿。而他们
小时候,村子里有在井陉煤矿上班的工人,他们每周回家一次,住上一晚,然后第二天,天蒙蒙亮时,便会匆匆赶回。印象里,他们身上穿着的是一身藏蓝色工作服,上衣左胸口印着一弯白字儿,明示出他们所在的煤矿。而他们的家里人竟然也是同样的打扮,矿上发下来的那些工作服,被一手好针线的矿工媳妇儿改一下,于是家里无论老小,每人一身儿,竟都成了“煤矿工人”。那时,脑子里很自然的把井陉和煤矿,牢牢捆绑在一起,铁定以为井陉就是煤矿,煤矿就在井陉,在心里,井陉被蒙上了一层煤灰色。
“段家楼”这个地方乍一听说,觉着应该就是一座花园洋房吧,没什么稀奇的,但后来知道了它是中国十大军阀之首、北洋政府总理兼陆军总长段祺瑞投巨资,于一九一三年兴建的一座具有西洋建筑风格的楼群,才明白段家楼的身世非同凡响!是中国近代民族煤炭工业的历史缩影,竟然就位于小时候就有印象的井陉矿区,漂亮的西洋楼群,建在黑色煤海井陉矿区,那里定有缘由和故事。
对于北洋政府时期,那段近代历史,我没有太多了解,甚至是孤陋寡闻。中国历史上的几段太平盛世,一直是我引以为骄傲、并乐意去研究了解的,也是自己憧憬着“强国梦”吧。北洋政府时期那段历史,只是因为知道了有座段家搂,并且要去参观它,才临时恶补,查阅资料,希望有点初步的了解。
北洋政府时期,相对于漫漫历史长河,很短暂,但是,作为历史链条上,紧紧相扣的其中一环,不可能绕开它,从那时到现在整整一百年。几百年、上千年、或者更久远的历史,只能从繁杂浩淼的史书中去了解;而在段家搂,却能听到这里的老人,讲述自己当年亲眼目睹的,段家搂离奇、坎坷的故事,使人感觉触手可及、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井陉煤矿始建于1898年,1912年段祺瑞应邀入股办矿。此后,他又吸收了阎楼锡山、吴霖森等十余位军阀绅商入股,成立了正丰煤矿股份公司。为了正丰煤矿的发展和他个人的长远利益,就在正丰煤矿建起了这座豪宅,并授命其弟段祺勋任正丰矿总经理。
段祺瑞号称六不总理:不抽、不喝、不嫖、不赌、不贪、不占,那个时代是出淤泥而不染,算是个另类,这个人颇有争议,也褒贬不一,因为党派和立场不同,所以当时对他的看法也不一样,他晚年拒绝日本人的拉拢,出面主持成立华北傀儡政权。他接受《申报》记者采访时说:“日本暴横行为,已到情不能感、理不可喻之地步。我国惟有上下一心一德,努力自求。语云:求人不如求己。全国积极准备,合力应付,则虽有十日本,何足畏哉?在那个军阀混战的乱世,何为对错,谁是敌友?在民族大义上毫不妥协,就值得尊敬!
走近井陉段家搂,我们推开虚掩的大铁门,径直入内,突然!旁边小屋内杀出个当地的保安,呵斥道:“你们做什么!出去,这里是要门票的!”景区大门守卫森严,丝毫不亚于段家时期,那些守门、狐假虎威的奴才,那时候我要是闯进去,也会被臭骂一顿,没准儿还会被打折条腿。此时的段家搂,已升级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开始收门票了。
大门内,矗立一座中西合璧凉亭,凉亭上部是歇山式造型,顶端最高处,并排端站立四个砖雕的小人儿,外边对称的两个,细看之下,竟是肩跨毛瑟枪的北洋兵,更具威力的热兵器代替那些过时的冷兵器,使段家搂主人对自己的人身财产安全,产生有效的心里慰藉,这也是一大创举,浓重的北洋时代痕迹。
来自本地的一位退休老人,是这里的高级顾问兼导游,花白的头发,梳的丝丝顺溜儿、整齐,戴副金丝花镜,精神很好,尤其见到我们一大帮来自石家庄的客人,话匣子更是大开。言语中,老人先是自豪的、声音响亮的介绍起井陉矿区的历史,石家庄在他的嘴里成了对比和藐视的对象——石家庄最早不过是几个村庄,曾经的“小字辈”,后来装上大运,阴差阳错的成了“暴发户”、省会城市。老人讲话激扬顿挫,一吐为快,但也说的有理!凸显出井陉矿区的工业起步之早、在推动石家庄一带近现代文明进程发挥的重大作用。
段家搂,在北洋政府时期井陉正丰煤矿内,井陉矿区地下处处“乌金”,很难找到一块适合建设永久居住的大型私宅宅址,但段家楼却得天独厚,它的四周地下都是煤矿,唯独楼群下面没有矿藏,况且楼群是建在三矿桥西的高地上,西倚云凤山,东临绵河水,豪宅坐西朝东,可谓背山面水,真是一块风水宝地!
正对大门凉亭的中轴线上竟是小姐楼,而非主楼总经理楼,这倒是出乎意料!也许是主人接受了西方文化尊重女性的理念和对女儿的宠爱,走进小姐楼,踩在木质地板上,依旧感觉稳固踏实,德国式建筑及装修风格,让人感觉到了异国他乡,木质门扇、窗户百年后依然能开关自如,设计合理、人性化使人惊叹!用料实在,不惜成本,也难以望其项背,那位可敬的导游老先生,在众人的包围中,细细讲解里面的每一件家具、陈设。
踏着红漆的木楼梯,上到二楼,走进东南角小姐的主卧室,里面仅剩一个雕着花蓝的西洋式大床的床头,百年前这里曾住过怎样的千金小姐?没有当时的老照片,只能凭空想象,勾勒出她的样貌,由于天刚下过雨,闺房中有股淡淡的、木头特有的潮湿气味儿,气味儿里依稀还残留有醉人的女人香。
相比之下,总经理楼显得更加稳重、大气,前边空地大似广场,广场右侧是那颗与段家搂同龄的百年核桃树,枝繁叶茂,这棵树中间死了二十五年之久,在这里被评为河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那一年,突然发芽长叶,重现生机,昭示出那颗核桃树似有灵性,知道自己苦尽甘来,迎来了再次的辉煌!总经理楼正对着的一颗树,陌生古怪,树干笔直,所有枝杈却弯曲如卷发,还是那位导游老先生告诉我们,这是棵楸树,日本侵占段家搂时所值下的,这颗楸树就是日本侵华的见证!
总经理楼内,一样是木质的地板,作为办公和生活的场所,陈设更显得井井有条,大方简洁,里边的玻璃橱柜,展示着几本段家时期的账册,上面规整的繁体字,仔细缜密的记录正丰矿的每一笔开销盈余。那时的正丰矿在管理上很是先进、科学,是极认真的在办企业,只是逢乱世,再好的企业,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一九六九年后,在“深挖洞,广积粮”的时代,段家搂附近挖地道,无意间与段家时代的地道挖通,段家搂地下隐藏的秘密地道,才暴露出来,有些暗道入口在一九八三年拆除旧建筑时才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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