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国论
西周末,幽王无道,欲褒姒一笑,逢火戏之诸侯,及犬戎至,弑幽王于郦山之下。夫犬戎与申侯伐周,秦襄公将兵而救之,战有赫功,周赐之岐以西之地,襄公于是始国。及至缪公贤,修德行武,赎百里奚于楚,迎蹇叔于宋、离
西周末,幽王无道,欲褒姒一笑,逢火戏之诸侯,及犬戎至,弑幽王于郦山之下。夫犬戎与申侯伐周,秦襄公将兵而救之,战有赫功,周赐之岐以西之地,襄公于是始国。及至缪公贤,修德行武,赎百里奚于楚,迎蹇叔于宋、离间由余于戎、得丕豹、公孙支于晋。些五子者,皆智谋之士,缪公用之,并国十二,广地千里,遂霸西戎,为诸侯伯。孝公立,欲修缪公之业,复收河西之地,有席卷天下,并吞八荒之心,乃下令国中求贤者,遂用商鞅之法,移风异俗,内立法度,务耕稼,外劝战死之赏罚,修守战之具;招战士而赈孤寡,有功者必加之于赏,有罪者必用之于刑;始国强而民富矣,遂为秦吞六国而辟之路也。
惠王用张仪之计,削六国而破合纵,外连横而斗诸侯。南攻汉中,败楚国之师,西并巴、蜀,接关中之壤,北取魏之河西、上郡,于是不战而诸侯恐,则争割膏腴之地而赂之秦矣,秦无亡箭矢而动兵甲,遂为诸侯雄也。
昭王听范雎之谋,外远交而近攻,内固干削枝,于是废太后,逐穰侯。用白起为将,而赵有长平之祸,攻拔七十余城,南定鄢、郢、汉中,北擒赵括之兵,韩割坦雍、赵割六城以求和。于是昭王承孝公变法励强之志,开始皇统天下之帝业也。
周自平王迁都于雒,国渐衰微,王令不行,诸侯不朝,大国相伐,小国相并。秦自缪公至于始皇帝也,二十有四君矣!然常为诸侯雄,何也?得厄喉而守之也。于是秦内修缮政,外揽智谋之士,赏奋战之兵,窥周室,蚕食诸侯。及至始皇帝时,内有仲父、李斯之佐,外有王翦、蒙氏为将;宰割天下,一统山河,威振四海,而制六合。吞二周而绝六国之祀,化天下为三十六郡,遂统一国之言,于是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御匈奴。讷李斯之谋,焚诗书而烧百家之语,以酷刑法;坑儒生而废先王之道,以愚黔首。
始皇薨,二世立,二世乃淫骄之主,无道之君也,赏所爱而罚所恶,纵酒淫于后宫,不讷忠臣之谏,嬉聆阿谀之言;于是伐郦山之木,征天下之民,兴阿房之宫,立私爱而重赵高,故高权倾于秦,诛李斯于咸阳,以惹其主;指鹿为马,以观逆己之党;重敛赋徭,暴敛民财,以暴虐为天下治。天下之民莫不聆令而从,敢怒而不敢言,皆畏秦之酷法也。而天下之民,冬无短褐,夏无缟衣,日无鸡肚之食,夜无鼠盗之食,民皆嗷嗷而待哺也。
孰知陈涉奋臂大呼,杀秦史而聚散乱之众,得甿隶之徒九百余人,斩木为兵,揭杆为旗,反目攻之于暴秦也。秦外无宗室之亲,内无中佐之辅,而六国之民顺风而呼云聚而响应陈涉者甚矣,然而秦兵不战而败,丢戈弃甲,向风而倒,岂非仁政之衰也。
二世殁,子婴立,夫子婴孤弱之主也,内无智谋之臣为之辅,外无强将而御六国之师,于是反秦诸侯,帅六国之众,驻兵于霸陵之上,聚云聚而响应之民攻之于咸阳。项羽遂弑秦王子婴者,楚兵屠关中而戮秦民,焚阿房之宫,尽掠秦国之宝也。楚师弗费反掌之力,垂手而得秦矣。
向使始皇之时,以气力吞诸侯,若裂地以封功臣之后,治国以礼天下之民;并天下若恤六国之众,宽徭轻赋,不以暴治天下,减繁法,去严刑,广推诗书以教当世之民,民四季足以丰衣食,喜当世之治,拥秦国之政,即使国有畔逆之臣,然社稷有忠臣之后,亦无离上之祸也,六国虽有死灰之民,而国无灭亡之灾也。今子孙为诸侯掳,身首异处,为天下笑,不亦哀乎!然秦自缪公及至始皇帝也,二十有四君矣,常为诸侯雄,虎视天下,一统山河,富有四海。及至二世之时,国三年而亡矣!秦遂绝祀,不亦悲乎!
鸣呼!秦何以亡耶!曰:德泽未渥,而六国之亡民未忘其主也。二世乃矫制残虐之主也,极情纵欲,深壑难填,郦山未竣,复作阿房,遂不修仁义之政,乃废先王之道,身居深宫,不聆政事,终身迷惑,无善恶是非之分,赏所爱而罚所恶,乃立私爱而重赵高,高上馋惑主,下诛忠臣,忠佐之臣虽有周公之材,而无陈谏之说,二世无度审社稷之危,先胶忠谏之口,戮忠良之臣,加厉酷法,行暴政之刑以治天下也,此未有亡国者而未之有也。
白云鹤云:余读史书,未尝不叹息秦王子婴者也。嗟呼!秦自缪公至及始皇帝也,二十有四君矣!然周自平王迁都于雒,国渐衰微,王令不行,诸侯不朝,大国相伐,小国相并。夫诸侯吞并,兵戎相见,四百余岁矣,然秦至始皇帝也,奋二十余世之基业,鞭笞六国,一统天下,并天下为三十六郡,遂统一国之言,功盖三皇五帝矣。然二世立,国三年而亡也,岂不惜哉!夫当世之时,天下骚动,秦初并六国而亡二周,然六国之遗民未忘六国之主也。向使二世若行仁政以教化天下之民,民四季足丰衣食,国虽有畔逆之臣,而无离乱社稷之祸,六国虽有死灰之民,而国无灭亡之灾也。故曰:“安民可与为义,而危民易与为非”;“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此言虽小,可以喻大。今二世无道之君,不讷忠臣之谏,嬉聆阿谀之言,兴阿房之宫,征天下之民,天下之民苦秦久矣!然陈涉遂奋臂大呼,而云聚响应陈涉者甚矣!二世身居深宫,不聆政事,立私爱而重赵高,高上馋惑主,下诛忠臣,及至诸侯并起,攻之于咸阳,屠戮秦民,掠国之财。然秦自秦非子至始皇帝也,国三十有七君也,历七百余岁矣,秦取天下若此之难也。夫始皇帝也,以气力并天下,不行仁政,而以暴治当世之民,及二时立,加厉酷法,天下之民皆畔之,于是诸侯拱手而得秦矣,断嬴氏七百岁之基业,绝秦之祀,今秦王子婴犹为诸侯掳,身首异处,岂不悲哉!
白云鹤
2007年8月15日写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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