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逢放猪时
从农历三月三芩麻菜钻天,到九月九牲畜大撒手,整整半年多的农忙时光,都是过去生产队那会儿放牧牛马、猪羊的季节。这期间,对于每个生产队来说,可以没有牛倌、马倌和羊倌,但唯独不能没有猪倌。如果没有猪倌,那各
从农历三月三芩麻菜钻天,到九月九牲畜大撒手,整整半年多的农忙时光,都是过去生产队那会儿放牧牛马、猪羊的季节。这期间,对于每个生产队来说,可以没有牛倌、马倌和羊倌,但唯独不能没有猪倌。如果没有猪倌,那各家各户的大猪小猪——公猪、母猪和克朗猪,就会漫山遍野地疯跑,就会将生产队的庄稼地拱得天翻地覆、一塌糊涂,那还得了。那时正值文革初期,我刚满10岁,在塞北的一个乡村小学上学,每天除上几节简单的算术、语文课外,剩下的就是学习《毛主席语录》、背诵“老三篇”、练习毛笔字和傻玩儿了。再后来就干脆停课闹革命了,每天除了写一些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大字报,就是聚到操场揭摆、批斗右倾老师,昔日课堂里的小绵羊,忽如一夜蜕变成了小野狼!
旷课在家,闲来无事,便帮父亲放起猪来。不曾想,这兼职猪倌一当,带带拉拉地一晃就是三年——
早晨,伴随着初升的朝阳,还有那“长鞭一甩啪啪地响”,我的一声声“松——猪——了——”,字正腔圆,余音激荡,极具穿透力,不时地传进了已经喂完自家猪的几十户村民的耳鼓。于是,小小的村屯沸腾了,鸡飞狗跳,人喊猪奔,不消一袋烟的功夫,前街后巷便聚拢了大小不一、品种不同、颜色不等的一百多头猪。当临近中午的日头烤得人头昏脑胀之际,正是我上午的圈猪之时。尽管我没有手表来掌控时间,但仅凭头顶上太阳投下的日影,还有田间陆续归来的人们,就可考虑该圈猪了,估计此时,不会与“庄稼饭十点半”有太大的时间误差。下午的松猪时间定在午后一点半钟,基本与社员们出工时间相一致。当天气渐凉、夕阳西下之时,猪儿们大都停止了拱掘和觅食,明显感到有些焦急地在等待着回家,而且不时地发出很不耐烦的“哼哼唧唧”声。此时如果回眸一下近在咫尺小山村,缕缕炊烟便会从家家户户的烟囱中袅袅升起。于是,伴随着我晃动的长鞭,“啪”的一声脆脆的炸响,便从头顶上爆开。在我“尔唠唠,尔唠唠……”的叫声中,早已归心似箭的猪群,乖乖地跟在我的身后;待一百多头猪走过村南的水桥,离家还有将近二百米时,我便亮开嗓门,一遍又一遍地高声喊道“圈——猪——啦——!”之后,便闪身让开大路,紧接着,猪群就像决堤的河水似的,各自朝家中狂奔而去……
所有的猪倌都知道,放猪最难的一个环节就是给猪“拢群”了。那些散养了一冬零一春的大猪小猪、公猪母猪,早已散漫成性了,如今把它们聚拢到块堆儿,简直如杀它一样,没有个把月强制性手段,还真的很难乖乖地聚拢到一块堆儿。这期间,被一些逃猪气哭了也是家常便饭的事。记得每当一年一度给猪拢群之际,父亲都与我一起来完成,有时还要家人或“皮子猪”的主人来施以援手。即便如此,那些不合群的逃猪们,常常是闹得人气喘吁吁、筋疲力尽。在一次次的追逐过程中,猪倌与逃猪,既是毅力和耐力的拼搏,又是智力与智慧的较量。在人们的印象当中,猪的智商低下,难与猫狗相比,更不用说聪明的猴子了,其实这不过是“以貌取猪”的误解而已。别看猪这种动物傻乎乎的,但当你近距离长时间去观察、琢磨它时,就会发现,猪这种动物憨态可掬,天生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其智商并不照其他动物逊色多少。就拿逃猪来说吧,它们在逃跑地点、逃跑时机、逃跑线路,都仿佛事先周密筹划过,一旦付诸实施,高招跌出,或直接往家里狂奔,或悄然钻进茂密的庄稼地,或寻机匆忙涉水扬长而去。此时如果只有一人在放牧,也只能眼睁睁地任由它逃之夭夭了。在所有逃猪中,最令我头疼和闹心的是匿藏在田里的猪。圈猪后如果哪家的猪迟迟没有回家,那还了得,这可是那暂小门小户农家的半个家当,找上门来要猪那是必须的。每当这时,家人们都顾不上再吃饭了,都会全力以赴地去找猪。这些失踪的猪,大都能找回来或自己回来,但也有“乐不思蜀”的讨厌家伙,钻进苞米地、黄豆地或土豆地大吃大嚼起来,昼夜不归,最后,不光是猪的主人找,而且连生产队“看青”的也来兴师问罪了。
与世上百行一样,放猪也有放猪的学问。放牧场所的选择理应放在首位。平时要尽量挑选野草丰美的场地来放牧,让猪群安详地吃好,可以平缓猪儿们的躁动不安,易于对猪群的掌控;特别时节也要及时跟进,如秋天让猪群溜土豆、玉米、黄豆等,抓一点秋膘。根据夏天午后气温多半偏高的特点,松猪后要先将猪群赶到一处浅水旁,让猪儿们惬意地在水中打上一会儿溺,待个把小时以后再行放牧。在放牧场,不能将猪圈得密度太大,过密就会增加猪群的不安定感,胆小的弱势猪就会挨咬、溜边、逃跑。
给生产队放猪,难免要与邻队的猪倌打交道,于是便生出许多轶事,至今难以释怀。记得我们东邻四队有个姓邢的年轻人,当时也就十七、八岁,瘦瘦的个子,刀条脸,没有一丝血色,明显属于营养不良型。由于在生产队无论是铲地、割地,还是打场、扛麻袋,都不顶硬,故人们送他个绰号“邢半拉子”。也许是生产队为了照顾他,才安排他当了第四生产队的猪倌。而我的西邻有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姓许,长的人高马大,足有一米九零的个头,古铜色长方脸的左面颊上,有一块十分明显的伤疤,其相貌和个头,很酷似影视剧里一个我叫不上姓名的演员。提起这个许老爷子,还真值得大书特书几笔。在第六生产队,人们当着他的面叫他“许大队长”,所谓大队长,不是我们村的大队长,据说老许早年担任过支前大队长,是否确有其事,村民不得而知。在背后,人们都习惯性地叫他“许大傻”,有关此公的“傻事”还真的不少。我不止一次听大人们说过老许头卖土豆的趣闻。有一次,老许将自家地的土豆弄到市场上去销售,买者问他多少钱一麻袋,因他不会算账、不晓得钱币大小,只回答道:“你就看着给吧!”那位买主就掏出五元钱给他,当老许看到不是老爹让他要两张一元“红贴儿”时,说啥也不接,非得管人家要两张“红贴儿”才成交,弄得对方哭笑不得。一次,老许与一位年岁、月份相同,但生日不同的村民论兄第,竟与那人在酒桌上打了起来,原因是那人故意占他的便宜,硬是让同岁五月初三出生的老许,管同岁五月初二出生的这位叫什么大哥,这不明显欺人不懂三多俩少傻吗?
不管别人对老许的看法、叫法如何的不恭,可我从放猪时就对他存有感激之情。记得那是我扛起放猪大鞭不久发生的事情:六月的一天上午,四队和六队的猪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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