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一句话早已在我心中根深蒂固。苏州，别人说她是一座古老的江南小镇。或许苏州并不小，但她的确很古老，很古老了。看似旧旧的，很古远的那种，像千年古画走出来的城邑。亭台轩榭、水边杨柳、落照晚钟……
雨天，赤足，行于瓦屋下，青石板上，水气弥漫，烟雨朦胧，一把纸油伞，缓缓而行。穿于竹林，侧眼望去，大雾充斥了整个湖面，雨滴击打着，不疾不徐。一撑蒿女子，从对岸驶来，错觉中，像是洛神出水图……
末端，一瓦屋立于林中，沿径走去。推门而入，满屋狼藉，到处是散乱的宣纸，一张张浓厚的水墨画。一位老者立于案前，挥笔如疾，泼墨于纸，星星点点。狼毫笔下，浓烈的色彩差，画风刚柔并济……
“姑娘，恕老朽招待不周，来此多时未能奉上一杯热茶。”老者停笔说道。
我蓦地抬头，笑道：“老先生客气了，想不到这山林竟隐居着您这般高人。虽然我不是门道中人，但是，这些画栩栩如生、清秀传灵、不失韵味、不失神态、不失灵气。看着这些画，对于我来说早已胜过茶水了。”
“姑娘，你真是有趣，老朽家好久都不曾有人光顾了呢。若你喜欢这些画，挑些去吧，权当我赠与你的见面礼了。”
“老先生真是豪气，既然这样，我便不客气了。”
说罢，我东瞧西看，余光一扫，便锁定一副竹林图。雾气笼罩，似仙境、幻境，又似梦境，有种熟悉感，不觉中灵魂都沦陷于此，就选中它了。绕过其它画，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幅画。
“老先生，不知这幅可否？”
只见老者顿了一下，随即大笑曰：“姑娘，好眼力，这可是老朽最爱的一副呀，看来它和你有缘，今日便赠予你了。”
收好了画。
“老先生，恕我冒昧，以您的实力，完全可以成为中国国画界的泰斗，可为何隐居于此？”
“呵呵，小姑娘，你太抬举老朽我了。不过，若老朽的画出于世，便会降低它的价值，老朽也必定会被尘世功名利禄所累，笔下之画就不会有今日成就了，也不会有今天的造诣了。”
“老先生说的在理。唯有清心寡欲，忘我境界才会有如此惊世之作，只不过——”
眼角的余光触到纸上的画，顿时一愣，这话堪称完美。线条粗细有致，画风刚柔并济，色彩冷艳柔和……
“老先生，这画堪称完美啊，想不到您竟如此……”
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老者望这我笑而不语。
“姑娘，请随老朽来”
走出房子，绕道其后面。竟还有一间房子。老者打开厚重的木门。室内有些昏暗。老者点起蜡烛，烛光摇曳，照应在墙上的画上。这画和刚才的画比。似有不足，又好像比刚才的画更好。老者见我面露疑惑之色。
“姑娘，此前的画，以你的话来说是完美的，然而完美正是它的弊端”
我更加疑惑了。
“画之所以完美，是由于过于简单”
“可图案并不简单呀”
“呵呵，姑娘莫心急。画是技巧过于简单，因为简单，所以完美，没有瑕疵，便是一副失败之作。完美之物，看似好，其实不尽然。好固好，然没有修改之处而这副画似有不足，却有修改的空间。多之有余，少之不足，全凭画画之人的个人修行。倘若修改不当便会毁了此画。所以修改中，取舍间，便能考验老朽了。那前面的画就是经过这样的历程所来的。老朽是在画中不断提升自我。所以，此画一旦完美，于我来说便没有任何价值了。”
“原来如此。”
“所以，姑娘。并不是完美之物就是好的，切莫被蒙蔽了双眼。”
“谢老先生指导。”
“天色已晚，姑娘请回罢。”
“就此别过。”
依原路返回，雨已停。青石板上仍有水渍，雾气已散，夕阳余下，余辉洒落在湖面。泛起金色涟漪。撑蒿女子并未离去。
“姑娘，你可知林中老翁？”我问道。
“姑娘，你说笑吧？这林子虽说风景好，却鲜有人来呀。”
“不是，是林中瓦屋内居住的老者。”
“姑娘，你没事吧？我从小在这片地区长大，未曾见过林中有瓦屋呀。”撑蒿女子笑道。
我愣了。没有瓦屋？没有老者？只是，我手中的画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