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招
饭庄里面有急事,爱人叫我立刻赶回来。我急急忙忙上了2路公交车。路程不近,从宝塔岗到大庸桥2路公交车的起点站大峪湾。赶到饭庄,会见客人的时候,我从西服口袋掏名片,让我大吃一惊:乖乖,我竟然中招了!西服下
饭庄里面有急事,爱人叫我立刻赶回来。我急急忙忙上了2路公交车。路程不近,从宝塔岗到大庸桥2路公交车的起点站大峪湾。赶到饭庄,会见客人的时候,我从西服口袋掏名片,让我大吃一惊:乖乖,我竟然中招了!西服下摆左边口袋竟然让小偷的刀片完全划开了,小偷又顺势从划开的缺口再次划开了西服胸部内兜口袋。因为内兜口袋的下方和下摆口袋的上方紧紧相挨。不同的是,内兜口袋的下方只是划开一半,下摆口袋的上方却已经完全划开了。
我把西服脱下来,仔细检查,发现小偷的刀法娴熟,“刀功”十分了得,实在是厉害。我的西服外观一点都没有破坏,西服内衣衬布也没有损伤。可以肯定,这个小偷完全是一名“江湖高人”。如果他是厨师,他完全可以在气球或者豆腐上面切肉。如果他是屠夫,他完全可以“庖丁解牛,游刃有余”。而且,不可思议的是,我的西服内兜口袋里面放着500元现金,是折叠在一起的。要么小偷没有得手,一分不少。要么小偷全部掏走,一分不剩。可是,口袋里面却还偏偏剩下300元。高中毕业走上社会以来,我行走江湖十多年,全国各地四处跑,从来就没有中过别人的招。然而,在故乡张家界,我竟然中了这么一个怪招。在大会小会上,我经常给我饭庄的员工告诫“2路公交车上的小偷多,要特别注意”。自己现在却离奇地中招了,实在是丢人。
我把客人安顿好以后,冷静下来,开始回想,开始思索。想着想着,恍然大悟。
我在宝塔岗候车亭挤上2路公交车的时候,是从前门上车的。乘务员高声喊:后面有座位!后面有座位!往后面去!实际上是在暗示:车上有小偷,就在拉扯扶手站着的乘客中间。我警觉起来,买好票以后,捂紧西服口袋,避开看上去西装革履的几个中年男人,来到公交车的后半截。刚好最后一排有一个空位,在最右边,靠着车窗。我坐了上去。
2路公交车在市一中候车亭停下来,有人下车。我旁边也就是左边的那位乘客下车了,空出一个座位来。那几个中年男人没有下车,也没有选一个空位坐下来。
上来一个高个子中年男人,身高一米七以上。他发现我的左边有一个空位,就慢腾腾的走过来,很迟钝的样子,坐了下来。
一般情况下,坐公交车,我都会根据我的社会经验判断我身边的乘客是不是小偷,要不要特别注意自己的几个口袋。所以,我照样对坐在我左边的这个乘客不经意的,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这个中年男人样子邋遢,头发蓬松,像鸡窝,估计半个月没有洗头了。穿着一件空档棉衣,就是棉衣里面没有穿内衣。裤子上面到处都是泥巴,一坨一坨的,很难看。脚上的棉鞋是个半截子,鞋跟被踩在脚后跟上,都快踩没了。棉鞋的鞋面也是一样的肮脏,糊满泥巴。这样的人,应该不是小偷吧。
随后,乘务员过来了。买票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从棉衣内兜口袋里面,掏出一张10元的票子。乘务员给他找回9元现金,一元一元的。中年男人用左手拿着这9元零钞,伸出右手的手指,在嘴里沾上唾沫,开始清数,样子十分笨拙,也非常滑稽。我用眼睛的余光认真地看着这个搞笑的中年男人,一共清数了四遍,才将9元零钞折叠起来,揣进棉衣的内兜口袋,然后把手缓慢地抽出来,将口袋压了一压,脸上露出放心的神色,才完全安静地坐下来。
这样的人,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他是小偷。我很庆幸,我今天坐了这样一个好位置,右边是车窗,左边是一个痴呆男人。于是,我将两只手叠加着,抱在胸前,将头扭向右边,欣赏起车窗外的景色来。因为对于左边的这个中年男人,我可以放120个心。
公交车继续前进,停停走走,走走停停。正好是学生放学时段,市公路局,东门桥,华联,崇实学校,汽车站,每一个站点都上来很多学生和学生的家长,将公交车挤得满满的。人很多,我坐在最后一排,已经看不见那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了。我揣想,他们现在肯定抓住这样的大好机会,已经开始“大肆活动”了。
2路公交车驶过市民中,到达前往温塘、罗塔坪、三家馆、猪石头林场的汽车站,很多人要下车转车。坐在我左边的这个中年男人,也猛地站起来,快速地随着众人下车了,完全没有了笨拙的神态。这个时候,我都还没有想到,开始“大肆活动”的人会是他,进行“大肆活动”的对象会是我,而我毫无知觉。一直到我饭庄,我才发觉,我中招了。最为气愤的是,他完全可以将500元现金全部偷走,为什么只拿走200元,还剩下300元给我,是警示还是告诫?是揶揄还是嘲笑?面对如此高手,我不得而知,内心一片茫然。
我感慨万千: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江湖之中,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啊!我在内心发誓:从此以后,坐公交车一定要如临大敌,做人一定要小心翼翼,再也不能以貌取人,再也不能被事物的假象迷惑了。
2009年1月24日于张家界江湖饭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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