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不如麻雀亲
毕业后一直在漂泊,惠州、深圳、武汉、长沙、广州,精气神在居无定所中一点一点地消散。在候鸟一样地辗转半个中国后,2007年7月,我在北京安顿下来,打算把首都作为生命旅程的终点。房子是妻子单位分的,很小,
毕业后一直在漂泊,惠州、深圳、武汉、长沙、广州,精气神在居无定所中一点一点地消散。在候鸟一样地辗转半个中国后,2007年7月,我在北京安顿下来,打算把首都作为生命旅程的终点。房子是妻子单位分的,很小,只有十来平米,是名副其实的蜗居。但在天子脚下有一个容身之处,并且一个月象征性地付上二十多块钱房租,感觉还是夏天吃冰镇西瓜一样爽到心窝了。对于过惯了租房,不仅被房东一个月剥削掉千把块钱房租,而且还要受其白眼和冷语的我来说,真是感恩戴德了。
房子离单位很近,上班很方便,有很多种方式选择,可以坐地铁,可以乘公交,可以骑单车,可以打的士,都是二十多分钟的样子。比起很多北漂一族,上班在中关村,租房在通州,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点到家来说,我幸福得有些不知所措了。知足常乐。在北京的一年多时间,我感觉天是蓝的,地是宽广的,人是友善的。传说中的风沙蔽日,大雪纷飞,因为心情的关系,已经被忽略不计了。
其实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我与一家子麻雀同居一屋。
上任屋主装空调,在墙壁上打通了一个洞。他乔迁新居后,空调搬走,洞留了下来。安顿下来的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听见了小鸟清脆的叽叽喳喳,有大的,有小的,是一家数口。最初还以为是窗外树上的小鸟,可仔细一想,窗外的树木根本没这么高。而鸟的叽喳却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在静默凝神地谛听几分钟之后,我终于确定,一家子小鸟就把家安居在那个空调遗洞里。一骨碌爬起来,站在床上往空调遗洞一瞅,果然看见里面是一个用茅草,方便袋等垒起来的鸟巢。真是让人惊喜莫名,幸福有加。一家子小鸟,就像一屋子淘气的小孩,让屋子里生气盎然。我的心情因为与鸟同居一屋的缘故开始舒展,初到北京的彷徨阴霾,化作尘埃,渐渐散落。
散落的不仅仅是人生地不熟的郁闷,还有我内心盛满的对黑暗的深深的恐惧。从小我就不是一个胆大的孩子,对黑暗过于敏感和惧怕,总想象在黑暗中潜伏着什么,时刻准备出其不意地窜出来,居心叵测地吓我一跳。
我怕黑倒不是怕鬼,而是信奉外婆对我说的“人吓人,吓死人”。而我外公确实就是被“人吓人”给吓死的。
上世纪四十年代,30多岁的外公做了国民政府的县长,他的官运亨通引起了村中一家人的嫉恨。解放前夕,外公回家省亲,低调好静的他,一个人寄居在离家三四里的一处废弃的教堂。半夜三更,正在披灯阅读的外公听到了清晰的敲门声,可是一打开门,却什么都没看到,等他重新回到座位,又传来了清晰的敲门声,外公再去开门,依旧是什么都没看到。外公心里发怵,麻着胆子问是谁,可除了呼呼的风声,根本没有人应答。如此三番五次,外公心里的恐惧渐渐升高,而耸人听闻的敲门声依然此起彼落。难道真是鬼敲门?这个念头晃过脑海,外公心底生出阵阵寒意,从门缝挤进来的风都是那样阴森可怕,鬼魅一样地抽打着他的脸,蜡烛也被吹灭了,外公彻底崩溃,他拔腿就跑,夺门而出,逢山爬山,逢水趟水,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更要命的是他意识里面背后总有什么在疯狂追他,使他末路狂奔,一直不敢回头。外公撞开家门的时候,已经脸色惨白,语无伦次了,冷汗从他厚厚的棉衣上渗透出来,不停地往下滴落。外公从此一病不起,高烧不断,胡话连篇,半月之后,撇下年迈的父母、年轻的妻子、年幼的孩子,撤手西归。次年解放,因为外公做过国民政府的县长,是十恶不赦之人,于是一个族人炫耀地向政府邀功说,是他吓死了外公。原来他当晚倒挂在屋外的梁上敲门,外公开门,自然见不到他,就疑心真是碰到鬼敲门了。
这件事给外婆造成极大打击,让她一辈子念念不忘。我还很小的时候,跟外婆住在一起,她总是给我念叨这段往事,在我幼小的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让我对“人吓人,吓死人”有了刻骨铭心的体会,并且深信不疑,对黑暗的恐惧就在那个时刻霸占了我的心。
而在外公经历鬼敲门之后若干年,历史在我身上惊人地重现。这次吓我的不是别人,而是新婚的妻。
2006年妻从成都到广州和我团聚。一个学期博士论文的写作,让她的神经格外衰弱。当晚凌晨两点,事情终于发生了。我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因为我感觉妻一下子坐了起来,移动身子。我以为她方便,于是轻轻地问:要开灯吗?她没有回答我。我于是坐起来。我这一坐起来,一切都坏了。黑暗中,我看见妻子披头散发,把身子转向我,瞪大眼睛盯着我,面目狰狞,口里念念有辞,手不停地舞动,脚不停地踢打。我全身一下子麻了,但我还是判断出妻子是在做恶梦,我首先应该叫醒她,别让她被恶梦纠缠。于是我一把搂住她,希望给她安慰,一边高声大气地叫她名字。可我这一搂让问题更加恶化了,妻在我怀里张牙舞爪,拼命挣扎,手脚在黑暗中划过一道道恐怖的弧线,指甲在我脸上落下一道道抓痕,一张嘴拼命张开,不知喊叫些什么,却没有声音。于是,一边是在想我拼命弄醒她,一边是在她拼命挣扎。如此折磨了十多分钟,我们两个精疲力尽,肝胆俱裂。在黑暗中,两个没有清醒意识的人,都在无意识地拼命给对方制造恐惧,直到双方最后瘫软在床上。我终于腾出手来,挣扎着开了灯。在灯光下,我们脸色惨白,冷汗淋漓,但慢慢地在恢复意识。妻告诉我,她做恶梦了。梦见有人追杀她,把她抓住,她不得不拼命反抗。就这样,黑暗中,我的搂抱就成了梦中追杀她的那个人在抓她,我搂得越紧,她反抗越剧烈。这件事,让我们心有余悸。这件事在我心里落下巨大阴影,不敢关灯睡觉,总觉得一关灯,潜伏在黑暗中的东西就会扑面而来。而开着灯,一切邪恶都无所遁形,胆气特壮。也是从那一夜开始,我落下做恶梦的习惯。从恶梦中挣扎出来,第一眼就是希望看到灯光,越亮堂越好。
住在北京小屋的第一个晚上,也做恶梦了。奇怪的是,竟然不觉得像往日那样心有余悸了。睁开眼睛后,就不敢再睡。寂静中,几声轻轻的叽喳,让我的意识是那样清楚,往日的孤苦无助一扫而空。也是在那一刻,我明白过来,平时在恶梦中挣扎,清醒的意识迟迟不肯回归我的大脑,而这次却是如此容易地完全清醒,原来就是小鸟夜半的叽喳唤醒了我的意识,让我感到自然的力量和现实的真实。
从此,小鸟成为我睡梦中意识的依靠。哪怕是在最深的睡梦中,恶梦袭来,我都会在梦里清醒地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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