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带着七毛钱逛街
从结婚那天起我就宣布,经济大权这事不要让我管,因为我是个懒散的人,也是个不愿意用脑子的人,钱这等事要取要存要计划着分配额,我嫌累。所以我是个把工资卡上交的女人。菜、肉、蛋等的采购有爷爷奶奶,水、电、煤
从结婚那天起我就宣布,经济大权这事不要让我管,因为我是个懒散的人,也是个不愿意用脑子的人,钱这等事要取要存要计划着分配额,我嫌累。所以我是个把工资卡上交的女人。
菜、肉、蛋等的采购有爷爷奶奶,水、电、煤气费的交纳有他,我唯一的开销就是买早点给自己吃,几十块钱放包里我能屁颠屁颠的花够一个月。碰上大的开销,比如人情随往,添置新衣,都会现伸手要钱。要时不会象孩子要钱那样被盘查,问钱的去向,每要必给。
所以我习惯了乐得轻闲。
我又是个对钱没有概念的人,包里有多少钱,花了多少钱,还剩多少钱我一律不注意,每每都是他问:还有钱吗?我才会扒拉扒拉钱包:还剩三块。他就会再给我充上几十块。
昨晚他与友喝酒潇洒去了,爷爷奶奶带着孩子串门去了。只剩我一人,电视电脑都没了兴趣,于是决定逛街去。
走到半路,突然想起我带着多少钱呢?停下,盘点我的钱包:三个硬币,四张毛票,一共七毛钱。
逛街总是要花钱的嘛,七毛钱好象不太够呢,回去?商场已在前面不远处等着我。算了,去,穷逛穷逛嘛。
一路想这七毛钱能换来什么,大概都不抵我小时候的七分钱——那时候七分钱可以打一斤醋呢!母亲给我七分钱让我去打醋,我一路都在幻想醋降价了,变成了六分钱一斤,那样我剩下一分钱可以买两块水果糖。
就笑了,现在七毛钱是买不到一块糖的,而且现在的糖也不一块一块的卖了,要买得成斤成斤的。
商场南侧的梧桐树下,在黑夜的霓虹灯照不到的阴影里,一个盲人拉着他的二胡,面前放一个搪瓷的缸子。音箱是个小录音机,就是我上初中学英语时央了父母好久才买来的录音机那样的,可以录,可以放,通上电在喇叭处有一圈红色的光在不停地转。二胡好象生来就带着悲伤,声音带着埋藏已久的哀愁,在四周嘈杂的促销广告和流行歌曲声中,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耳朵。我停在他面前,望着他如两个死潭一样眼睛,心里充满了同情,好象还充满了悲凉。
人来人往,人来人往啊,没有人在他面前驻足,他的搪瓷缸子里可怜地躺着几个硬币,应该比七毛多。
我拿出我的七毛钱,拿出三个硬币,想了想,又放回来了一个,清脆地声音在搪瓷缸子里响了两下,我看见他微微点头致谢。
我飞快地走了,为自己的小气害羞,也为自己的贫穷难过。
商场里熙熙攘攘,仿佛这里不是夜,是清晨,白天才刚刚开始。
犹豫了一下,我直接上了二楼的服装区。小售货员们一个英姿态飒爽,喊着甜腻的口号:欢迎光临。怀揣着七毛钱——现在变成五毛钱了,逛那些标价几百,几千的衣服,是毫无底气的。摆着骄傲的脸孔,昂首阔步地经过那些热情的姑娘小伙的身旁,留给他们一个不屑于看你们的东西的背影。其实我偷偷地、飞快地用余光看过了那五彩斑斓充满了诱惑的衣服。
我走着,走在那些营业格外面的通路上,营业格里的衣服就那么带着无限风情的看着我,伸展着她们的腰肢,挥舞着她们的衣袖。我耳朵里充满了衣服的浅笑,盖过了营业员的招呼。那浅笑就象孩子一根柔软无骨的手指,一下下地挠着我的心,弄得我的心里满是迫切,满是抓住这根手指,把她搂进怀里的渴望!
到底是诱惑战胜了没底气的理智,我走进一个营业间里了!
我试了一件,站在试衣镜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摆首扭腰,照了又照,然后我说:有点瘦。
那瘦瘦高高的营业员姑娘连说着还有大一号的,一边拿着钥匙:姐,不好意思,你稍等,我去仓库给你拿。
我的“等”字一半在嘴里,一半在嘴外,她已经跑着去了。
等吧,我若抬腿走了,得多不仗义啊!虽然没钱但不能没仗义。
大一号的来了,套在身上,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我说:咋不如小号的好看呢,可是小号的又瘦了点。
营业员姑娘的巧舌如簧:大号小号一样的好看,你穿上显得肤色多好,多显腰身,你自身那一点点缺点它都给遮挡了,又恰如其份的突出了你的优点,这衣服一上身,立码你的气质就出来了,姐,我发现你穿上这件衣服好有气质啊。
——话说如果一个女人不漂亮,你就可以夸她有气质。
虽然有大段的夸张成份,我还是差点被忽悠地想抄起电话让他抓紧给我送钱来,特别是看着那姑娘那充满迫切充满希望的眼睛。
但只有五毛钱的事实还是战胜了我膨胀的购买欲望:先放下吧,我再转一下,如果没有合适的,我再来拿这一件。
好的,欢迎你再来。那姑娘眼里满是失望,不敢深瞅,怕看见失望后面藏着的恼怒。
我快步离开,对那衣服充满了留恋,对那姑娘充满了歉意。
第二个营业间里我如法炮制,第三个营业间里我如法炮制,第四个营业间里我如法炮制……慢慢地发现我的歉意越来越少,难道,这就是“习惯成自然”?象个浪子一样,我穿梭在迤逦的衣服丛间,看中哪件就扯过来轻薄一番,最终也不带走一件。
晃到商场要关门,我挥手对那些无限的留恋的衣服说再见。
门口有一个冰糕柜,我问:有三毛的吗?——没有。
有五毛的吗?——五毛的上的少,卖没了。只剩下一块以上的了。
那算了,我不爱吃含奶含糖含巧克力的。
路上,梧桐树下,二胡依旧呜咽着在唱,停了一下,掏出仅剩的四张毛票,一个硬币,统统放进他的缸子里。
迈着轻松的步子,我回家了。
奶奶问:逛街去了?买的啥?
我说:什么也没买。
然后我对他说:给我点钱,我没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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