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和战争

舞蹈和战争

金鐀散文2025-11-05 09:37:30
博尔赫斯在《另一个人》中叙述了一个离奇的故事,故事的地点发生在波士顿北面的剑桥。当时博尔赫斯年近七旬,双眼一片模糊的他显然已是垂垂老态之状。然后博尔赫斯将时间敲定在了一九六九的二月。在那个遥远二月的往
博尔赫斯在《另一个人》中叙述了一个离奇的故事,故事的地点发生在波士顿北面的剑桥。当时博尔赫斯年近七旬,双眼一片模糊的他显然已是垂垂老态之状。然后博尔赫斯将时间敲定在了一九六九的二月。在那个遥远二月的往事之中,博尔赫斯在十点钟的上午时分,正怡然自得地靠在长椅上,以起伏的思绪欣赏着查尔斯河沿岸迷离的醉人风光。这时,离奇的情节就开始从老者毫无拘束的视线中徐徐展开了。于是,两个均自称为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的人,从模仿《废墟》配乐的口哨当中,走向了共同交谈的话题,然后年老的博尔赫斯猛然发现了这个秘密的所在,那就是他所面对的是他多年前的自己。在随后的叙述之中,年老的博尔赫斯以不可否认的经历,让年轻的那位接受了他们同属一人的事实。故事里老人循序渐进的逻辑逐渐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同时,年轻的博尔赫斯在不经意地提供他当时正在经历的生活片段时,勉强配合着老人完成了这个故事的主要部分。
故事里的两个博尔赫斯,不同的身份错综复杂的相互交错而行,或许正是博尔赫斯打算表达的意思。因此,年老的和年少的两个处于不同时期的博尔赫斯,就跳起了一支名为“自己”的舞蹈。在这支名为自己的舞蹈里,对大名鼎鼎的博尔赫斯而言,对面的一位始终是自己的陪衬和不可思议的影像。然而,不论这支舞蹈会多么的洋相百出,还是产生令人厌倦的惊恐万分,两人之间命中注定谁都离不开谁。
博尔赫斯在《另一个人》中找到了那个年轻的自己,他的舞蹈也就随之奔赴了高潮。我的高潮之旅也由此而画出了清晰的脉络。我的这趟旅行的起点开始于我的一位朋友,但我和她已鲜有联系。这个过去的朋友在某个午夜即将来临之前的夜晚,向电话另一头的我抛出了一个有关丢失自己的问题。我当时略加思索一会,然后就告诉她:我们都丢了自己,可是这个自己却并不曾离开过我们,那个自己如同影子一样,其实一直跟在我们的身后,只是当这个正在感怀伤时的人,开始怀念起它来的时候,复杂而莫测的本能就使我们站立在了正午的阳光之下,那个归属于“我”的自己也就显而易见地隐藏在了我们并不时常光顾的脚底板下了,因为它时刻需要我们去完成两个人必然完成的创举。博尔赫斯在故事当中,构造的年轻的自己,也就是那个他无法摆脱的另一面。博尔赫斯对于此事自然能顿见分晓,所以,后来者能有幸从现实边缘的故事之中一睹这出两个人的演出。
然而,身份的交错必然会带来一系列激烈的矛盾。两个博尔赫斯的曲折交谈之路,证明了这一点的存在。博尔赫斯在文中依然谈到了战争:
“至于历史……又有一次大战,交战各方几乎还是那几个国家。法国很快就投降了;英国和美国对一个名叫希特勒的德国独裁者发起一场战役,是滑铁卢战役的重演。1946年,布宜诺斯艾利斯又出了一个罗萨斯,和我们那位亲戚很相像。1955年,科尔多瓦省挽救了我们,正如恩特雷里奥斯以前挽救过我们一样。现在情况不妙。俄国正在霸占全球;美国迷信民主,下不了当帝国的决心。我们的国家变得越来越士气。既士里土气,又自以为了不起,仿佛不睁开眼睛看看外面。如果学校里不开拉丁文课程,改教瓜拉尼土语,我也不会感到惊奇。”
博尔赫斯说完这些以后,灵敏的笔调立刻描写到年轻的自己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博尔赫斯认为,这些事情把它吓住了。另一层意思也就似乎是在说,自己身份的其中一面,在寻求另一面认同的时候,难免会磕磕绊绊,甚而闹到刀枪相向,也是有可能的。又一次大战、还是那几个国家、重演……,这些稍显无奈的描绘,将两个自己在达成默契的舞蹈以前的必经之路刻画得栩栩如生。
我朋友后来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哦了一声,然后就以简短的再见,中断了同样简短的谈话。现在我猛地想到,也许总有那么一天,我的那位朋友会再度回来告诉我,她不再会因为害怕失去自己而感到失眠和恐慌,而我也能由此地了解到,她这场有关身份争夺的战争是如何发展,又是如何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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