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北瓜

想起北瓜

谢絶散文2025-10-03 06:51:31
饭店里的菜做的总是很精致,比如现在上来的这道水晶南瓜。或青或黄的带着斑点的粗皮被削去了,只留下金黄金黄的南瓜肉,周身划了几刀优美的弧线,落在白玉的盘子里如含苞的莲花般等待着开放,浇上的那层接近透明的粘
饭店里的菜做的总是很精致,比如现在上来的这道水晶南瓜。或青或黄的带着斑点的粗皮被削去了,只留下金黄金黄的南瓜肉,周身划了几刀优美的弧线,落在白玉的盘子里如含苞的莲花般等待着开放,浇上的那层接近透明的粘稠的汁液,让那南瓜透着滋润,如同孩子凝脂般的皮肤。
嘈杂的推杯换盏里,老人大声的让着,“吃南瓜,吃南瓜。女人和孩子多吃点好,养颜又美容!”
我用筷子去夹,太顺滑了,夹不到,改用了汤匙舀起一枚月芽般的南瓜,放入儿子的盘里。儿子咬着,南瓜把他的腮鼓的一下一下着,并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问着:“有东(冬)瓜,有西瓜,有南瓜,那么有北瓜吗?”
北瓜!怎么会没有呢?在母亲的菜地里,北瓜曾经就那么自由地长着。
北瓜,在我们那里“北”是念一声的。认字以后,我曾经疑惑过很长时间:北瓜倒底是哪两个字呢?
背瓜?是因为瓜成熟了太沉了,需要背回来?
杯瓜?是因为瓜长得象某种杯子?
卑瓜?是因为瓜长在寻常百姓家,象劳苦大众一样卑微?
北瓜?是因为瓜生长在北方?
我跑去问坐在大门口地上拆毛线头的大奶奶。“北瓜是哪个北啊?为啥叫北瓜啊?”却被她扒拉开我在簸箩里乱抓的手,“去去去,一边玩去。老辈就这么叫,一直就这么叫,北瓜就是北瓜,我又不识字。”
我又问在斜坡上放羊的大伯。“北瓜为啥叫北瓜呢?是哪个北呢?”大伯斜抱着他的羊鞭,“问得这傻话,就跟问羊为啥叫羊,猪为啥叫猪一样。就知道在外面疯跑,不能回家帮你爹干点活去啊!”
饭桌上,我咬着筷子,犹豫了很久,鼓起勇气向外表严厉的父亲问:“北瓜的北是哪个北?”父亲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就是东南西北的北。”
“为什么是那个北?”我追问着。
“因为它长在咱们河北。”父亲随口答道。
那么它就叫北瓜呢!我是最喜欢吃北瓜的,喜欢它化在嘴里那种糯糯的绵软,喜欢它融在舌尖那种暖暖的香甜。还喜欢母亲把它们洗净掏空切成一条条月芽儿的样子;喜欢它们带着粗皮并排躺在笼蓖上的姿势;喜欢它藏在铁锅里诱惑着风箱呼拉拉响,柴火噼里啪啦地烧;喜欢揭开锅盖里那甜腻的味道钻进鼻孔带来的满足和兴奋。
相对于棉花、麦子,玉米来说,它不需要精心的护理,浇点水,拔拔杂草就可以了,少了被关注,也成就了自由。它不会象棉花那样长出多余的枝杈而被被折除,娘说那叫打杈;也不会象麦子那样窜出一点个子就被抓紧喷上“缩节安”的农药,不让它再长高;更不会象玉米那样在长出玉米穗的时候把底部宽宽的叶片全部劈去,怕它会抢夺多余的养份。北瓜就那样随心所欲地长着,尽情地伸展着腰肢,它嫩绿的带着绒毛的触须象长着小眼睛,向着一切可以发展的空间攀爬,每占领一个地方,那触须上的绒毛就会变成坚硬的钩子,狠狠地扎进土里,不用多久,它就占领了大片的土地。于是在一片片绿的或着半黄半绿的叶片的掩护下,随意地结着一个个美丽的北瓜,有通身土黄的,有青色带着白斑的,扁扁圆圆的,像小车轮般转眼就长到了小脸盆一样大小。
那时候,父母每年都要种北瓜,每年后半截的夏天和前半截的秋天,我也就能可劲地吃北瓜了。
作为农村孩子的我,只是偶尔才去地里的,基本上也没有干过农活,对于家里的地,也只是知道好象有十亩左右,一块大的有六亩多,用来种麦子和玉米,父母叫它大地;大地的南面二百米左右有一块一亩半左右,用来种花生、红薯,父母叫它南地;大地的北面三百米左右,隔着一条路有一块二亩左右,用来种棉花,父母叫它北地,至于剩下的零星的土地,父母统称为菜地,我不知道它们的具体位置,只知道它们就在那一大片里,而北瓜就长在菜地里。
那时候,村里还没有集市,也没有超市,菜地里的菜就是用来自给自足的。而菜对于粮食来说,是没有竞争力的。于是有的人家冬天腌得咸菜多了,就会把一块块小小的菜地也种上麦子和玉米,夏天里就啃着馒头就咸菜,也或者偶尔会实在是馋那菜的味道,所以就经常听到父母说起:狗顺儿家的茄子今天被人摘了四、五个去,张双家的豆角又丢了一大把。说完之后父母都会唏嘘一声:不会自己种点啊!每每听到这些,我都会在心里鄙视一番那些偷偷摘别人家菜的人,也会在心里敬重一下自己的父母:瞧我的爹娘,会自己动手种想吃的东西!但我从来不会把我对他们的敬重对他们讲,因为青春期的特点让我学会了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对家长讲。
可是我没想到这份敬重有一天会轰然倒塌。那天我随着父母下地,去的是菜地,周围都是高高的已绣出玉米穗的玉米,菜地就象掩藏在青纱帐的肚子里。我同他们一起绑西红柿秧,西红柿长果了,沉甸甸的会把它翠生生的枝条坠断的,因此旁边都会插上一根竹秆或者木棍,用线绳将秧苗捆在它身上,凭借着坚硬的木棍,软弱的西红柿秧就高高直直地站起来了,一陇陇地好象翠绿的篱笆一样。
太阳已到了正头顶上,父亲摘下草帽扇了一下风,“不干了,回吧。”
母亲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边看看我,边说:“摘两个北瓜吧,她三个都爱吃。”然后走进西南方向的一块北瓜地里,在那里翻捡着个头大且熟透的北瓜。
这时,父亲突然说道:“你快点,张双家的过来了。”
母亲马上急匆匆地摘下两个,很快地踅回来,放进挂在车子上的驮筐里,还用我打下来的草严严实实地盖上。
那个大娘走过来了,打着招呼,“晌午了,该回去了吧。”
父母应着,“回啦,回啦。”
张双家的停在北瓜地旁说道,“看这北瓜长得真强。”
父母依旧应着,“是挺强、挺强。”言语里透着不自然,表情里也透着不自然。
我突然感觉心里受了很大的伤,我的父母,我深深敬重的父母竟竟然偷了张双大娘的北瓜,我之前大快朵颐的北瓜竟然都是父母偷来的!一下子心里涌上太多的感觉,吃惊、失望,愤慨、伤心,甚至还有一点点鄙视,最后都化作了难过:我的爹娘呀,让我拿你们怎么看!
叛逆的年龄使我连喜悦和赞扬都不愿意与父母分享,更何况这样的失望和难过,我把所有的情绪波动都重重地压在心里,憋闷充满了胸腔。
只是在那香甜的北瓜端上来的时候,我没有动手,母亲说:你怎么不吃?
我懒懒滴应了一声,“不想吃。”
“你不是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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