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火车出行

乘火车出行

守慎散文2025-04-17 16:06:44
远行者大多钟情于火车,因为火车代表着一个可以承载遐想的空间,而铁轨的无限延伸,真正地超出人的视线,更是象征着希望和新奇,像是生命在无拘无束地拓展开去,让人心里升腾起一种期盼来。第一次见到火车是1996
远行者大多钟情于火车,因为火车代表着一个可以承载遐想的空间,而铁轨的无限延伸,真正地超出人的视线,更是象征着希望和新奇,像是生命在无拘无束地拓展开去,让人心里升腾起一种期盼来。
第一次见到火车是1996年,京九铁路修到我的故乡山东省阳谷县。怀着欣羡看着长长的绿色的列车停靠了,车窗里映出无数人的头像,闲坐饮茶,对面聊天,多有人偏着脸看站台上景色。因是小站,只有寥寥几个扛着行李急匆匆的乘客,高扬着刚刚检过的硬壳车票,像是手里捏了一张质感极强的通行卡,努力挤上火车。秋日的阳光金灿灿地笼罩着站台,小站上满是清甜凉爽的空气。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手里玩着一面三角红旗,打着哈欠,懒散地走着。火车长鸣,声如牛吼,闷而有力;于是车头升起一团白气,徐徐启动了。车轮在铁轨上碾过,呀呀作响,渐行渐远。
次年我因到外地读书,也加入这远行的行列。其实大学距离阳谷县不过三百里,坐汽车倒更快捷更方便些——我甚至有一年雪后骑车走过一回,早晨从学校出发,直奔西北,下午三点,就到了梁山县城。尔后过黄河,越金堤,看不尽千里万里的雪,天地之间,一片苍茫的灰与银白。到家的时候,月亮刚刚在干枯的槐树枝头升起来。不过我仍然钟情于火车,尽管需要先沿着京九线去菏泽、然后转陇海线去兖州,免不了换乘的奔波和繁复。早晨从阳谷登上北京西站发往曹县的车,因为是短途,且又是绿皮,车速极慢,所以旅客少,车厢里清静得很,可以从容地看书,从容地欣赏沿途的风景,打发这半日的时间。一地里都是黄色的土,房子也大多由黄土坯建成。路过黄河大桥,看混浊的河水浩浩汤汤地流去了。绿皮车的窗可以随意开合,清凉的风伴随着窗外错落有致的景物,一起扑面而来的感觉,是如今封闭在狭小的动车组里面的乘客想象不到的。
中午到菏泽,站前吃一碗糊辣汤,掰两只烧饼在里面,颇有西安羊肉泡馍的风味——才花一块钱。而后大街上信步走走,看一回各式各样绽放着的牡丹花,再走回车站,误不了现买车票,登上新乡发往连云港的火车。这也是绿皮车,乘客只比曹州的更少,有时候整节车厢,只有十数个人,可以大大方方占据三五个座位,枕着背包,一边听身下有序的铁轨震动,一边小睡。乘务员也不来纠正我的坐姿,感觉很好。不必担心过站,因为它每路过一个县,都要停上五分钟,直到下午五点,才会到兖州。出得车站,刚好看见即将坠落的红日,映在兖州城里“屼峍高临斗,峥嵘直插天”的兴隆塔上。后来这趟车因乘客实在太少,竟被铁路局取消了,我听了很怀念。
最后一次乘绿皮车是2005年夏季去越南,先从北京飞南宁,然后再乘火车去凭祥。凭祥是一个边陲小镇,通往越南的友谊关就在这里。广西的景色比山东自是不同,一路看不尽起伏的青山、清澈的溪水和一望无际的稻田,满眼都是绿,让人怀疑这天怕也要融入绿色的大地中来。我在这火车上如厕,感觉颠簸的厉害,竟将皮带头晃下来,掉进马桶,眼看着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漏到火车外面去了。车到凭祥,匆匆忙忙出海关,直到晚上下榻越南的海防市,才去街头小店里买了一根皮带换上。这成了我越南行的一个记忆深刻的片断,三四年后同行的朋友见了我,聊起这个故事,仍然大笑良久。
我出行更愿意选择火车而不是汽车,不但因为可以舒展身心享受旅程,而且因为我坐汽车晕车。尤其是一个姿势端坐几个小时,摇来摇去本就疲劳得很;偏又要闻那些漏出来的汽油味儿,胃里翻江倒海免不了,好几次都吐得一塌糊涂。记得当年新乡至连云港的火车取消后,我的同乡訾敬钊,一个颇具游吟诗人气质的朋友,多曾陪我乘汽车去学校。他没有晕过车,就三番五次央我讲晕车的感受。大概因为我讲得太绘声绘色,或是他太能够心领神会,不久他就脸色大变,两颊原有的黑黄渐渐隐退,眉宇间转而呈现出一片青白来,这倒让他忽然英俊了许多。我看效果显著,心中畅快,一路只顾眉飞色舞地讲。他好容易强忍到梁山县,下车后不顾行李,直奔近旁的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如今他在威海教书已逾七载,不知道现在乘车还吐否?
2009年4月13日,台基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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